“庭郁哥哥,若换做是你,寒食哥哥让你嫁他为妻,你要怎么办?”
夏长泽死死盯着庭郁,他是真心想要一个答案。
都说庭郁是月沼最聪明的妖怪。他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换成是庭郁,庭郁会怎么做?就真能云淡风轻一笑而过?就能比他此刻处理得好?
“那就嫁呀。”
夏长泽做梦都没想到庭郁会给出这种答案。
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森然恶意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气得站起来带翻了椅子也不知道:“庭郁哥哥,你是喜欢寒食哥哥的吗?”
蛇妖:“……”
喜欢?喜欢是什么?
在整个月沼,他日常和馋哥最亲近。如果是山蛇莓和馋哥,他勉强会选馋哥,这算不算喜欢呢?
他活了一百五十多年,唯一清楚的就是,妖怪们好像是“喜欢”谁就会和谁住在一起过日子。可在他看来,妖生统共这么小几千年,跟谁在一起过不是过?
非要说的话,若要他一辈子和筵晟千化那群聒噪死人的妖怪过,那他倒是宁可跟馋哥过。
所以不是不能嫁。
“这是什么话,我真的是不明白你们……”夏长泽苦笑,狠狠地揉了揉眉心。
“连你竟也这么轻轻松松的……就说可以嫁?”
“我早知道妖界‘不拘礼法’,但难道一点纲常伦理都不讲吗?天地有道,男男不可成婚,师徒之间更应克己复礼。他既如父如兄般养我,就断不该对我有非分之想,为何、为何你们这里却好像没一个人明白?!”
“……且在你们看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吗?”
“因为他疼我、对我好,我就该以身相报?我就不该生气、不能难过?他喜欢我是看得起我,我就该欣然接受——反正这个世上本就不可能有人没有道理、不求回报地疼我爱我!”
“呵,是啊。我真蠢,又在想什么呢?连身生父君都讨厌我,我又何必还异想天开、心怀奢望?”
庭郁摇了摇头。
他自诩还算聪明,此刻却完全听不懂小妖怪在说什么。
那既然双双说不通,多说也无益。
“你不嫁,馋哥又没逼你。你不嫁,有的是别的小妖怪愿意嫁。可你不嫁,我说愿意嫁你又不高兴,真不懂你到底气什么?”
算了,熬药去。
走了几步,庭郁却缓缓停住。
【我早知道妖界不拘礼法。】
但是,谁会这么说?
他是蛇妖,却从不会说什么“我早知道妖界不拘礼法”?自身为妖,说这种话不是很奇怪吗?会说这种话的人,除非、除非根本就……
庭郁回过头,身后夏长泽黑洞洞的。
没有平日里的光亮,看起来有点沧然吓人。
蛇妖这次没有用读心术,那样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不想读,也不用读。
一步、两步,夏长泽走上前。
“庭郁你不是一直在找一个药材吗?就是妖界古籍上记载的一种叫做‘寒矜’的花。”他垂眸,苦笑道,“但是找遍了妖界都没有,你还怀疑书上是不是写错了。”
“其实书上没有写错,那个花存在的,我知道在哪里。”
“在天界九州,中州的云锦,有好多好多。”
“莫说后宫庭院里开满,就连寻常百姓家也种了不少。那花浅红通透,摘下来只一天就会凋零,宫中的御医跟我说过,这花若是要入药,需先用清水泡上封存……”
蛇妖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过去一直都在琢磨,这小妖怪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直到这一刻,一切曾经想过的、没想过的、怀疑的、没有怀疑的,一切一切……终于。
然后,他骤然变色!
“小佑,这件事,你再也不许同任何人提起,你听到没?”
他一把抓住了夏长泽双肩:“你明知道的,若真如此,此事你该烂在心里,就算再想要相信任何人,也绝不该说出口!”
夏长泽“呵”地苦笑了一声。
黑瞳里,透着几近绝望的凄凉无助:“可是,这里是我的家啊。我原本事事深信寒食哥哥的,他也跟我拉过钩,说会一辈子宠我疼我,结果……却那样看待我。”
“整个月沼,我只把他,还有把你当成我的家人,可如今我的秘密连你也不愿意听,那我又……还能跟谁说呢?”
家人……
庭郁好笑,谁是你家人?你擅自当谁是你家人呢?蛇没有家人,就算有,也很快互相杀来杀去的杀完了。
这么想着,却忽然察觉到空气一丝异动。
“谁?”
话音没落,整条蛇便冲了出去,从门口揪进来一个人。
“好疼啊,是我啊,怎么啦?”
竟是和炎,正抱着个箱子,一脸无辜。
“我这些年在外面,收集了不少好玩的小玩意儿,想拿给你看看的。哎,放手,疼!”
庭郁盯着他。
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吗?</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