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Scepter 4一连泡了几十天的伏见猿比古,也终于能收拾东西,离开满是蓝制服的死对头总部。
他眼下挂着睡眠不足的青黑,面色苍白,眉宇间满是倦意,身上也浸染了浓烈的、带着苦涩的咖啡香味。
在他离开前,宗像礼司对他发出了邀请。
“暗器高手,又是一流的骇客,要是我也有就好了。伏见你应该并不适应‘那边’的行事风格吧?讨厌这个世界的话,为什么不一起用自己的力量构建一个你想要的世界?”
伏见猿比古离去的脚步一顿。
他侧身,头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位青之王,蓦地嗤笑一声:“的确,HOMRA里的,全都是不动脑打架的笨蛋。如果你一开始对我说这番话,或许我就该跳槽了——我拒绝。”
“嗯?为什么?拒绝得如此干脆。”
宗像礼司也不生气,只是对理由,颇为感兴趣:“意思是,我伸出橄榄枝的时机不对吗?我以为暗器使会是不被感情所困,更理智冷血的那一派呢。”
能怎么办呢?
谁让有个任性的海瓜子姑娘,不由分说地闯入了他的世界,由不容拒绝地,把他上锁的心门砸开,将他拖入了更加广阔的“外面”。
被她牵着离开“家”之后,她又领着他进入了新的归去之处。
那句曾经的笑语从角落中钻出来,伏见猿比古摆摆手,走得头也不回。
“抱歉,公务员太穷了。”
在门口等着的,是栉名安娜。
红白的洋裙和发带,都被她堆在了衣橱里,她接过了那身红黑色的装扮,还有那个藏有秘密故事的小礼帽。
除去那头银白长发,乍一眼看上去,仿佛青木弥生并没有离开。
但伏见猿比古并不会认错。
他走到发呆的小姑娘身边,声音冷淡:“你又不是她。”
“嗯!我知道。我知道的……但是,这样,我想让弥生也看到,我能看到的东西。而且,弥生说过,我会成为很棒的‘英雄’。”
栉名安娜伸手,牵住伏见猿比古的袖子,认真地一字字道。
“我会保护好HOMRA的大家的。伏见君也是。”
伏见猿比古十分敷衍,不太耐烦地岔开话题:“啧。还轮不到你来保护谁。下次别一个人出门了,最近比较乱。”
“可是伏见君的眼睛在流泪——弥生说过,伏见君很聪明,但是聪明的人,烦恼很多,心也更脆弱,需要好好保护才行。”
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说出了很难为情的话,栉名安娜说完,便自顾自地拉着他,往HOMRA的方向走。
“伏见君,我们回家了。”
“…………啊。”
少年的声音低若无声。
……
淡岛世理去送文件的时候,看到了站在窗口,陷入沉思的宗像礼司,下意识问了一句,结果被问了一个神奇问题。
“淡岛,Scepter 4的工资水平很低吗?”
“啊?啊……那个,室长?”
不知道这又是哪一出,已经习惯成麻木的副长,条件反射地回忆起自己的工资条。
“……加上各种津贴,总的来说,我认为Scepter 4的福利待遇十分优渥。如果您需要其他人的报告,我等下去财务部调去。”
“不用了,麻烦你了,淡岛。”
宗像礼司摇摇头,沿着走廊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若有所思地低语。
“奇怪。这种‘少了什么’的感觉……”
………………
…………
……
冬日的第一场雪,视频中的银发少年,成为了HOMRA的追杀目标。
发生了很多事,整个镇目町被搞得人心惶惶,而HOMRA始终如一,不将凶手烧得连骨头都不剩,就绝不罢休。
银发少年自称新一任的无色之王。
王只有王才能杀死,所以,周防尊做好了“弑王”的准备。
宗像礼司想阻止他——不能说是朋友,可周防尊也是现在,他唯一能平等地聊上几句,不会害怕他的人。
下着大雪的傍晚,学院岛的后山。
当宗像礼司把烟递给周防尊的时候,周防尊没有接,说自己戒烟了。
宗像礼司给自己点上,忍不住笑了一下:“听说不光是你,连打火机不离手的,你的那个二把手草薙出云,也彻底戒了。真是不可思议。”
“啊。”赤之王懒懒地勾了勾唇角,像是在开玩笑,“毕竟,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宗像礼司抖了抖烟灰:“想长命百岁的话,就离开这里。弑王对你来说,负担太大了,你绝对会落剑的,周防尊。”
“……可是,长命百岁的任务,我已经做到我的那部分了,”
陈述着旁人听不懂的约定,周防尊握紧拳头,摆出架势,眼神灼热:“宗像,来吧,试着阻止我把。那家伙必须死,必须由我杀死——除非我先死。”
宗像礼司看得很清楚。
——那个眼神,是从容赴死者的。
他低下眼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拔刀出鞘。
“……不可理喻!”
……
最终,周防尊还是亲手杀死了,被困在银发少年身体里的无色之王。
赤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失去光彩,开始向下坠落。
他感到满足了一般,伸出双手,仿佛在迎接着什么。
身体快于思考,宗像礼司将刀刺入了周防尊的胸膛,心口正中的位置。
感受到刀尖穿透血肉之躯的阻碍,听见血滴落在新雪上的声音,宗像礼司不禁闭上了眼睛。他顿住片刻,沉默地抽身后退——
眼前不可思议的蓝光,却逼得他被夺去了注意力。
周防尊身上,致命的伤口在蓝光下恢复如新,而那柄距离二人头顶只有几厘米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消散后,竟重新在半空中凝聚出现。
——那是一把毫无伤痕损耗的,全新的赤色达摩克利斯之剑。
二人的视线紧接着,都落在了周防尊的腰间:在那铃铛作响的银色腰链上,还挂着个和赤之王画风不符,有着红色鬃毛的Q版狮子玩偶。
从鬃毛里,钻出了小小的人形纸式神,飘到了周防尊的眼前。
是刻印在记忆深处的,那个小姑娘,快活清脆的声音。
“尊!没想到吧?我把你从作死的边缘拉回来啦!”
“真是的……你今年多少岁呀?有没有戒烟,听出云先生跟多多良的话,好好吃饭睡觉呀?别告诉我连三十岁都没到,那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这个‘替身人偶’,是我拿茨木的血做的。还好茨木比较大方,让我攒了一小罐。人偶可以替你‘死去’五次,但是去掉这次,就只有四次了!”
“在这次之后,按照研究数据推测,你应该会拥有一把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我也对人偶做了牵引之术,它会代你承受力量溢出的痛苦。只要你好好做人,我觉得人偶能坚持个几十年,不成问题……应该。”
“我做这个可是很辛苦的!所以尊绝对,绝对要好好珍惜哦!”
小姑娘说着,声音略微喑哑起来。
“尊……我希望你好好地活着。就算、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不管在任何地方,我都会这么祈祷的。”
“我想你每一天,都和HOMRA的大家一起,开心地度过。”
“……很高兴来到这里。对不起,不能一直陪着你们。真的,非常对不起。”
纸式神在隐约的啜泣声中,失去灵力支撑,自行燃尽。
宗像礼司看着周防尊。
周防尊仰头看向雪下不完的阴沉天空,很淡地笑了一下。
“你看,宗像。我就说,我是要长命百岁的吧?”
………………
…………
……
第二年,周防尊25岁生日,也是弥生“死去”后,第一年的忌日。
没有人料到,在接到通知,赶来HOMRA的时候,看见的会是装饰得漂漂亮亮的聚会现场。
“生日快乐——King!”
十束多多良笑眯眯地把小礼炮对准周防尊,拉开,让彩色的纸片,洋洋洒洒,落了对方满身、满地。
八田美咲面部僵硬:“……那、那个,十束哥?草薙哥???”
草薙出云迟疑了一下,被十束多多良抢过话头。
“是安娜提议的!她说小弥生如果能选择的话,一定也喜欢热热闹闹的见面。我觉得很有道理嘛,而且她也是想让King过生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