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妾身不被允许出去啊。”史瑶提醒他。
太子想到了,道,“孤忘了,错怪你了。这东西倒是比你做的那些菜好吃。待会儿叫闻笔把做法写下来,写两,不对,写三份。父皇一份,母后一份,再给舅父一份。”
“已经写好了。”史瑶心想,你还真孝顺,时刻不忘你的父母、舅父,“殿下,看在饺子的份上,明日可不可以不宣太医?”
太子手一顿,盯着她,嘲讽道,“孤方才还纳闷你会做饺子这种东西,早两日为何不做,还问孤想吃什么。合着是为了留到今日?!”
“依殿下这么说,妾身早两日就知道自己这两天夜里会做噩梦?”史瑶反问,“妾身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太子噎的险些呛着,指着她道,“牙尖嘴利!”
“不是傻吗?”史瑶问。
太子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傻子也可以有一张利嘴。”
史瑶顿时无言以对,夹一个饺子塞嘴里,盯着太子使劲嚼口中的饺子,嚼的牙齿咯吱响,仿佛和嘴里的饺子有夺子之恨似的。
太子好生无语,又担心她真病了,“孤答应你不让太医抓药,可以让太医看看么?”
“不喝药?”史瑶怕没听清,重复道。
太子点头。
“那,那可以看一下。”史瑶说着突然想到,“殿下今晚还回长信宫吗?”
太子眼皮一跳,问,“要孤在这里陪你?”
“不不不,不用了。”史瑶忙说,“妾身是担心晚上做噩梦时会踢到殿下。”
太子也没打算留宿长秋殿,可是史瑶的态度让太子觉得她恨不得自己滚的远远的,心中有些不快,“孤也担心你夜里发疯踢到孤。”说完继续吃饺子。
史瑶松了一口气。
翌日早上,太子正在用饭时太医到了。
失眠多梦这个症状,太医还真查不出原因,观史瑶脸色,诊其脉,太医断定史瑶晚上没睡好,随即就要给史瑶开几副药。
史瑶伸手扯一下太子身上的直裾,瞪着太子,你敢让我喝药,我从此以后都不给你做好吃的。
太子回瞪她一眼,就令太医先回去,开药的事过几日再说。失眠多梦毕竟不是病,太医也没多想,以为太子有他自己的考量。
太子确实有自己的考量,晚上歇在长秋殿。
晚上歇息时,史瑶看着第二次躺在她榻上的人,顿时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一边劝太子回去,一边搁心里嘀咕,卫长啊,卫长,我为了帮你牺牲老大了,你以后可得好好谢谢我。
太子打定主意,今晚陪史瑶,根本不接她的话,“时候不早了,歇吧。”
“殿下真不怕妾身做噩梦的时候踢到你?”史瑶不死心问。
太子:“你踢孤一下,孤踢你两下。”
史瑶噎住,“……殿下真够小气的,跟妾身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
“孤为何不能计较?”太子反问,“只因你是女人?”
史瑶不假思索道,“妾身还是殿下的妻。”
“妻?”太子枕着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为夫想给三个孩子添个妹妹,王妃意下如何?”
史瑶张嘴想问,添什么妹妹?话到喉咙眼里,猛地憋回去,干干巴巴道,“天色不早了,殿下赶紧睡吧。”不待太子开口就拉开被褥把自己裹成蚕蛹。
太子白了她一眼,扭头躺好。这一次,太子很快就睡着了。
史瑶白天睡多了,怎么也睡不着,怕把太子惊醒也不敢翻身,直挺挺躺着,直到子时方睡着。
翌日,太子睁开眼,正想抬手揉揉眼角,感觉胳膊碰到一个东西,扭头一看,裹着被子的史瑶侧身对着她,一条腿还搭在自己腿上,太子抬腿就想踢开她,一看到她眼底的阴影,叹了一口气,推醒她,“昨晚做噩梦了吗?”
史瑶想说,做了。继而一想,再做梦就得喝药了,偏偏中药苦的要命,“刚睡着的时候做个噩梦,后来就没了。”
“只做一个?”太子忙问。
史瑶假装认真回想,“只做一个噩梦。”说完注意到她和太子离的很近,被褥都和太子的被褥搭在一起了,“殿下趁妾身夜里睡着——”
“闭嘴!”太子不想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你少想些乱七八糟的,就不会做噩梦了。”
史瑶闭上嘴巴,随即又不敢相信的问,“妾身自己睡过来的?”
“你说呢?”太子反问。
史瑶说不出来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依然按照打算好的说,“难怪妾身做噩梦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后来就不怕了。”
“这么说来,你没再做噩梦是因为孤睡在这里?”太子没容她开口,又说,“你想孤陪你就直说,至于说自己总做噩梦?你也不小了,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能不能稳重点?!”
史瑶抬腿朝他身上一脚,踢出去猛地想到面前的人是太子,是大汉储君,脸色骤变,忙不迭道,“妾身的脚抽筋了。”
太长扬起巴掌。史瑶下意识闭上眼。太子冷哼一声,朝她身上拍一巴掌,“今晚你自己睡!”
史瑶暗松一口气,心说,你以为我想把功劳推到你身上?离你阿姊成婚之日还有半个月,我还得再装半个月,不把功劳推你身上,我至少得喝十天中药。
十天中药下来,史瑶觉得自己的胃得变成药罐。想到这一点又忍不住搁心里嘀咕,卫长啊,卫长,你以后可得好好对我。
“还想继续睡?”阮书带着几个小宫女端着水盆进来,太子洗漱后出来一看史瑶还搁榻上坐着,“孤听说你这两人白天都在睡觉,今天不准睡了。”
史瑶起身,叹了一口气,“堂堂大汉太子妃连觉都不能睡,妾身这个太子妃当的也未免太过窝囊了。”
“那你就继续窝囊。”太子不假辞色说道。
史瑶撇撇嘴,言不由衷道,“今天不睡了。”心想,你待会儿就出去了,我睡到晌午再起来,你也不知道。然而,还没容俩人吃好早饭,椒房殿来人了。
昨儿晌午,皇后收到太子命人送去的饺子的做法,吃着饺子,皇后想到好几天没见到三个孙儿了。于是命人过来提醒史瑶,今日带三个孩子去椒房殿。
史瑶昨晚睡得晚,今天起得早,脑袋疼的只想躺在榻上,哪都不想去。于是,史瑶就趁着奶姆不注意,偷偷跟几个孩子说,到了椒房殿装睡。
三个小孩知道史瑶跟皇后不熟,误认为她不想应付皇后,看在她费尽千辛万苦把他们生出来的份上,三个小孩很听话,在椒房殿的半个多时辰,仨小孩从头睡到尾。
皇后是知道这么大的小孩喜欢睡觉,也没怀疑,只是有点可惜今日时机不对。和史瑶唠一会儿,就放史瑶母子四人回去了。
晌午太子没回来,史瑶估摸着他又得天黑才回来,用了晌午饭就带三个孩子睡觉,一直睡到太阳落山,杜琴进来请示晚上吃什么。
铁锅没了,史瑶想吃的东西瓮、鼎之类的炊具做的不好吃,琢磨还一会儿,就教厨子做东北大乱炖。
晚上太子回来看到他和史瑶面前各放一碗米饭,两碗米饭中间有两盆菜,一盆汤,汤是鸡蛋汤,菜是青菜和一盆乱七八糟宛如猪食的东西,不禁皱眉,“你就给孤吃这些?”
“殿下先尝尝味道如何。”史瑶拿起箸,双手奉上,“再说了,咱们两个人,这些就够了。做多了也吃不完。”不待他开口,又说,“妾身听母后说,皇祖母在时还自己纺布,咱们如今天天食大鱼大肉,穿丝绸绢帛,都是祖辈们节省下来的,咱们应当珍之惜之。”
太子并不是嫌菜少,而是嫌菜不好,“我就说一句,你这么一堆话等着我,史瑶,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因为妾身知道殿下大度,哪怕妾身出口成脏,殿下也只是瞪一眼妾身。”史瑶笑嘻嘻道,“殿下,吃菜,吃菜。”
太子指着碗里的菜,皱眉道,“这道菜是你家乡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妾身家乡的。”史瑶道。
太子:“你家乡的人是不是都跟你一样整天就想着吃什么?”
“当然不是。”史瑶道,“妾身家乡有学堂教人做菜,还会把食单写成书,妾身想自己做吃的,去书店买一本做菜的书就行了。今天这道菜是按照书上的做法做的。”
太子夹菜的手一顿,“书?”
“妾身跟殿下说的纸啊。”史瑶说着,突然想到,“殿下,咱们这边有空的宫殿吗?妾身想在院里做纸。”
太子:“殿后就有一片空地。过几日就做?”
“对,正好三个孩子小,妾身也没事。”史瑶一边夹菜拌米饭一边说,“年后他们会爬会走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老实,吃了睡睡了吃。
“纸那个东西长则一两年,短也得好几个月。做纸还需要很多东西,这些东西殿下这边没有,都得找匠人做。哪怕从明天开始,也得到三个孩子会走路了才能做好。”
太子对史瑶说的纸很感兴趣,但他还记得史瑶身体不舒服,“等你不做噩梦了再说吧。”
史瑶猛地抬起头,一看太子已经低下头吃菜,并未等着她致谢,拿着箸的手紧了紧,给太子夹一块鸡腿肉,道,“妾身听殿下的。”
太子看到碗里的肉,扯了扯嘴角,嗯一声就夹起鸡腿肉。肉块入口,轻轻一咬,骨肉分离,骨肉又香又嫩,比晌午在未央宫吃到的炖羊排还要香,不禁说,“明日事少,孤晌午会回来用饭。”
“那晌午吃蒸菜?”史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