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坤有些不好意思道:“当真教厂臣见笑了,也无须这么麻烦,叫冯贞去取便是了,他是惯去的,熟门熟路。”
她面色柔和,黑眸闪亮,表情全然无辜,但蓝轩知道,说不准在心里打什么鬼主意,想了想道:“也好,这样更妥帖些。”
毓坤不易察觉地蹙眉,她原本是试探,若他拒绝,这园子中八成便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然而他竟如此坦然……虽如此,毓坤仍旧打定主意要一探究竟,便向冯贞道:“那你去罢,就说已禀过了蓝掌印,取了东西就回来。”
冯贞闻言会意,即刻领命去了。
待他走后,毓坤不由又打量起蓝轩来,耽搁了这会,他竟还不走,也不知今日特意来是有什么事。瞧出她的心思,蓝轩忽上前一步,高大的影子正落在她身上,毓坤下意识绷紧脊背,沉着眸感到他俯下身,在她耳畔悄声道:“请殿下……先将旁人都屏退了罢。”
毓坤眸色深深望着他,她是吃过一次亏,如何肯再信他的话。然而她不动,蓝轩也不开口,僵持了片刻,毓坤想,这里是东宫,难道他还真敢做什么不成?终是冷着面孔摆手,书房中宫人便鱼贯退了出去。
待最后一列宫人走出去,将隔扇牢牢掩好,毓坤只听蓝轩低沉的声音道:“皇上的身子,恐怕不大好。”
毓坤一怔,猛然睁大眼睛望着他,一时难以置信。按理说他是天子近侍,消息确实灵通,只是这话他不对皇后去说,不对福王去说,而要对自己说,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瞧见她眸中的狐疑,蓝轩道:“殿下信也罢,不信也罢,这话我只说一次。”
他语气坦然,毓坤心中一颤,顿了顿,眼眶微微发红道:“不是说好转了些,如何……”
蓝轩淡淡道:“如今瓦剌使者在京中,自然要放出这消息,稳定人心,然而……”他深深望着毓坤道:“殿下需早作打算。”
毓坤一凛,若蓝轩说的是真的,皇后那里如何没一点动静,甚至连皇上下旨由她主持阅兵,朱毓岚那里竟没争上一争。
果然,见她蹙眉,蓝轩叹道:“那臣便再多言一句……”
望着毓坤,他正色道:“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
说罢,他行礼告退,毓坤沉沉望着他秀逸的背影想,这话出自《论语·季氏》,说的是祸患不起于外,而起于身边,难道蓝轩竟真的是在暗示,皇后与朱毓岚在暗中谋划什么事情?这么一想,她倒忽略了另外一件事——像他那样字都不怎么识的人,如何竟背得出论语。
自蓝轩走后,毓坤兀自沉吟许久,依旧有些分不清,他是想要帮自己,还有意要将水搅浑。直到宫人回禀说冯贞已回来了,便诏他到东书房来。
在毓坤面前叩了头,冯贞起身,低声道:“已查明白了,园子里养的是只猫。”
毓坤以为他说的是比喻,冷笑了下,心道还真藏着女人,不由淡淡道:“说罢,是家猫……还是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