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久久无人开口。
顾杨……也就是那名女子警惕地来回打量程初方和第五曼,眼底光影明灭,说不出的深沉。而那男子,即第五曼的长兄第五锦神色复杂,一时喜一时悲,双手揪着衣袍,泪盈于睫的模样很是我见犹怜。
程初方是自带无敌装的女人,无论顾杨的审视还是第五锦的纠结都让她觉得自己在看一出拙劣而可笑的戏。她在局中,却又超然物外。
某一瞬间,她把握到了随缘杂货铺中“缘”字的脉络,但很快又与其失之交臂。
“阁下……是何人?为何擅闯皇宫?”顾杨掠过了第五曼,自认为一缕幽魂奈何不了自己,目光直勾勾望向在她看来高深莫测的程初方,上来便给她扣了个“擅闯皇宫的大帽子”。
“我?一升斗小民,不足挂齿。”程初方微笑着将自己的身份敷衍过去,不理会顾杨,反而看向第五曼,“第五小姐,你想问什么便问吧。我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让你顺顺利利问两句话还是做得到的。”
怔忪的第五曼眼睫一颤,蓦然回过神来,眸间明亮的烈焰缓缓褪去,只残存下一把灰烬。
她也不看顾杨这个间接害了第五家的罪魁祸首,对上第五锦无措的眼神,平静地问:“你真的这么喜欢这个人吗?”
第五锦手一抖,不敢与她对视,深深地低下头去。饶是如此,他还是声如蚊蝇地道:“是。”
“为了他,你要杀我?”
“……不,小曼!若你还活着,我怎么……可你现在……已经是……”素来口齿伶俐的第五锦方寸大乱,着急解释,却连话都说不顺。
“我是游魂,并非厉鬼。”第五曼冷静地为自己说了句话,仅此一句,接着又问:“你爱她,甚至忘了血仇,不顾她间接害了我们全家?”
“不是这样的!”第五锦激动地站起身,“顾杨不是有心害我们家,错的人是太女,顾杨也是受害者啊!”
第五曼闻言,以为自己会大发雷霆,岂知心里仍然一片冷寂。
哀莫大于心死,不外如是。
“我最后问你一句。”闭了闭眼,第五曼不抱希望地道:“太女是刽子手,顾杨是导.火.索,二人皆为第五家仇敌。这个仇,你报还是不报?”
顾杨眉头紧皱,正要开口,程初方却朝她挥了挥手,隔空封住她的穴道,令她又是一阵心惊。
第五锦并未发觉心上人被点住穴道,用力摇头为她辩护:“太女……顾杨答应过我,一定会杀了太子替第五家上下报仇。可这不是顾杨的错,我绝、绝不会伤害她!”
“如果我只是让你离开她,而不伤她呢?”第五曼既是退让,又是紧逼,目光灼灼地望着第五锦。
“我做不到……”第五锦面色煞白,扶着床沿坐下,浑身失去了力气。
第五曼眼中的凌厉、压迫、恼怒在他说出这四个字后烟消云散,瞳孔清清澈澈,没有一点尘埃,没有一丝情绪。
“我已明了。”她转过头,解脱般的轻叹道,“店主,再带我去一个地方吧,我想再见见他。”
怀里的契约书封皮泛起点点金辉,程初方不知道这算什么征兆,但听出了第五曼话里的“他”是谁,淡然点头。
夜风如水,摇曳满地烛影。在层层叠叠的光影中,程初方与第五曼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两人身影消失的刹那,顾杨的穴道自动解开,身体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小锦,跟我走!”
顾不上这点儿不适,顾杨拉起第五锦匆匆往外跑去,差点把心绪大乱的他拽倒。
“顾杨,你要带我去哪儿?”还在纠结的他不知所措地问。
“去找楚溱,第五曼和那个神秘人肯定是去他那里了!”顾杨走得飞快,声音却丝毫未变,冷静而又自信。
第五锦原本最喜欢这样的她,此时心里却酸涩不已。
我为你放弃了一切,可对你来说,还是楚溱更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