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几眼就扫遍了全图,她问:“你刚才说这是他们连夜讨论定下来的样稿?”
“是这么说的。”不知是不是错觉,薛诚觉得她的脸色似乎变冷了。他瞄一眼画稿:“还是挺好看的吧?”
画上线条很流畅,人物和场景都美轮美奂,颜色也很绚丽。他一个不懂画的人单纯以欣赏的眼光来看,也觉得很好看了。
“嗯,是挺好看的。”涂南牵开唇角,把画稿塞回去,封好口又还给他。
薛诚接住:“我到现在都还好奇石青临是怎么发掘到你的,他那个人,天之骄子,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是么?”
“当然。”薛诚按下电梯按钮:“我先走了,再见小妹。”
“不送。”涂南看着他进了电梯,等到层数下去了,按了上行按钮。
※※※
石青临再去原画部的时候,发现涂南早就走了。
等他再回到顶层的办公室,却发现她人就在他的办公室里,两个人完全错开了一步。
“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他合上门。
涂南站在落地窗前,点头:“我是该回去了。”
“今天来这么早,回去也这么早?”
“当然,这里应该也用不着我了。”
石青临脚下顿了顿,停在办公桌前:“怎么?”
涂南眼看过来:“你的样稿换风格了?”
石青临抿一下唇,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我正打算跟你说。”
“不必了,我已经看到了。”涂南轻笑一声:“不错,挺适合你游戏的画风。”
石青临不自觉收紧下颚。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他好不容易才请到这个女人,自己也不免感慨,但昨夜轮番内测,结果都不理想,投资方也施压,时间上更是所剩无几。
所有部门连夜开会到凌晨四点,几乎所有人的意见都是这个。
身为决策者,他必须要解决。
“涂南,我觉得在保留你画面感觉的前提下,是可以尝试做些改动的。”
“但你改掉了壁画的精髓。”
没有壁面效果,色调也失了韵味。
涂南又想起那个比赛,当时就觉得他们不过是想那壁画做个噱头,毕竟是个游戏公司,根本不可能真的去追求什么传统壁画的精髓。石青临倒是一度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现在看来,还是没错。
石青临很少跟女人直接交锋。
涂南的口气越是波澜不惊,他反而越觉得那是另一种惊心动魄。
“画面影响玩家选择,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没有可玩性。对一个游戏而言,没有可玩性是致命的。”
他忽然笑一下:“涂南,我毕竟是个商人,游戏也是商品。”
涂南点两下头,当然,他还曾在方雪梅面前说过物质很重要。他是商界骄子,以他的立场而言,做任何决定都是应该的。
“说的没错,我完全理解。那你为什么要请我来呢?我并不是个商人。”
她摘了脖子上那张工作牌抛过去。
试用期结束了。
石青临一手接住,门已经应声合上。
涂南到底还是很在意测试后续的处理, 第二天一大早就进了写字楼。
穿过大厅,眼看着前面电梯门就要合上, 她快走几步, 身一侧, 险险挤了进去。
只有安佩一个人站在里面。
涂南站在门边, 她站在最里角,二人呈一条对角线互相注视。
足足对视了快一分钟,安佩忍无可忍道:“你看看你的脸,多滋润, 你再看看我!”她指自己的脸,“我都快熬成老干妈了!”
涂南一眼就看出她昨夜睡眠严重不足, 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朝她走近两步说:“真的么, 那我看看。”
安佩本来就是一句抱怨, 没想到她还真凑上来看了。
不仅仅是用眼看, 涂南还托起了她的下巴, 左右端详, 看得分外仔细。
“好得很啊,还是个美人。”
安佩挥开她的手,后退一步:“你玩儿我。”
涂南心想真是可爱,笑说:“说实话,我要是方阮, 我也要喜欢上你了。”
“少跟我提他!”安佩翻白眼, 出于不忿, 动手也摸一下她的脸:“你怎么就这么白?”
女人总是习惯多看女人的外表,她观察涂南已经不止一次了。
很多人看人先看身材,涂南工作习惯所致,总穿长裤,她身体纤瘦,个儿却不低矮,一双腿很直很细,什么样的裤子都能驾驭。
但其实她身上最占优势的还是皮肤,天生就晒不黑,脸上没有多少红润,看久了甚至有种病态的白的感觉在里面,却胜在十分有光泽。一头漆黑的头发掩着脸扫到肩,这样的肤色出奇得适合她这个人。
涂南说:“其实我擦了粉。”说着还用手指刮一下脸,什么也没刮下来。
安佩又翻白眼。
说话时没注意电梯已经停顿,有人从外面进来,发出一声饶有兴味的“哇哦”。
涂南扭头,发现进来的是薛诚。
“贵公司真有意思,一大早就这么劲爆啊。”他只看见两个女人凑一起,随口就打趣了。
涂南跟他不太熟,看他说话时脸也只冲着安佩,就站回了门边。
安佩问薛诚:“薛先生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来找你boss问进展啊,他那个人吸血鬼出身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吃不喝不睡都没事儿,听说昨晚拉着
公司又是内测又是评估,投资方那边都关注了。”
涂南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叮”一声,电梯到了。
薛诚先出去,越过涂南身边还冲她笑了笑。
涂南拦住要出去的安佩:“昨晚你们又内测了一次?”
安佩不想多说的样子:“差不多吧。”
“结果怎么样?”
“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先去忙了。”她匆匆出了电梯。
看她这样涂南心里多少也有数了,结果肯定还是不好。
※※※
大概是昨夜全公司集体加班的缘故,白天在写字楼里走动也没看见什么人。
涂南走进原画部的办公室,那位高姓组长正在带头作画。
宽大的办公桌上铺了半米来长的画纸,他正在埋头给画上色,眼睛几乎贴到纸上。
涂南脚迈进去的刹那他就抬起了头,迅速用手掩了一下画稿,还顺手抽了张画纸盖了上去,站起来问:“今天也有审稿?”
他也忙了一夜,只睡了几个小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迷糊了都忘了有这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