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道:“宣尚书令入宫。”
“遵命!”
正当张德胜准备退下时,李治突然道:“等下,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好像太子昨日也去看过那画展?”
张德胜点头道:“是的,而且是陛下你亲自批准。”
李治思索片刻,道:“先别宣尚书令入宫,你先去请太子过来。”
“小人遵命。”
半个时辰之后,李弘来到两仪殿。
“儿臣参见父皇。”
“坐。”
“多谢父皇。”
待李弘坐下之后,李治便道:“弘儿,你昨日去看过画展之后,怎么也没有来跟父皇说说其中趣味啊?父皇对这画展可也好奇的紧啊!”
李弘忙道:“回禀父皇,儿臣回到宫里时,已经是傍晚,因此不敢来打扰父皇休息。”
李治笑着点点头,道:“那你现在与父皇说说这画展到底如何?”
李弘道:“不瞒父皇,儿臣是从中受益匪浅,可以说是胜读万卷书,其实儿臣今日也想去看的,只是怕父皇你不答应。”
李治哦了一声,道:“想不到这画展是如此的神奇,能够令太子给予恁地高的评价。”
李弘道:“昨日的画展,展览的一些画,是关于前几年那场危机的,记录下了危机爆发后,江淮一带百姓的境遇,儿臣从画中,见到有不少百姓横尸街头,而官员却对此视若不见,还有不少官员、地主豪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亦有一些官员、衙役被愤怒的百姓殴打。”
说到这里,他哀伤的叹了口气,道:“以往儿臣在书中看到一些暴君奸臣,剥削百姓,压迫百姓,常常对此感到气愤,老师也常常叮嘱儿臣,要以此为戒,但是当儿臣亲眼见到那些画,才知道原来真实的情况比书中记载的还要悲惨得多,许多情况都是儿臣无法想象的,而且史书对于这些细节的记载,其实是非常少的。儿臣这才明白,原来父皇治理偌大的国家,是多么的不容易,也明白为什么圣人要督促君主施仁政治天下,还有当年先祖为何说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直到如今,儿臣都感到有些忐忑,儿臣也不知道将来是否能够肩负起我大唐的江山社稷。”
说到后面,他眼眶显得有些湿润。
李治听得却极是欣慰,笑道:“太子能够这般想,将来一定能够成为一个人人都爱戴君主啊。”
李弘下意识道:“父皇,当时韩艺韩艺也是这般说的。”
“是么?”
李治问道。
李弘点点头,道:“其实这也是韩艺举办这次画展的目的所在。”
李治笑道:“也就是说,韩艺是专门为太子举办这一次画展?”
“不不不!”
李弘连连摇头,道:“韩艺并非是为儿臣举办的。在儿臣与韩艺刚去游乐园时,有不少人都在议论一些画会不会给朝廷带来负面影响,他们都认为画中官员那奸诈、狼狈的形象,会影响到官员和朝廷的名誉。”
李治点点头,道:“太子又是如何认为的呢?”
李弘道:“韩艺当时就说得很好,那些画的确会给朝廷带来负面的影响,但不是那些狼狈的贪官污吏,而是那些惨死街头的百姓,韩艺还说,那些惨死的百姓才是父皇的切肤之痛。儿臣对此也是非常认同,因为那些百姓可都是父皇的子民,儿臣当时还在想,要是父皇看到那些画,心里一定不会好受的。
因此韩艺希望借这些画让大家铭记这一场危机,将这些画当成一面面镜子,不要再重蹈覆辙。至于那些贪官污吏,理应有此报应,朝廷应该引以为耻,儿臣甚至认为父皇应该朝中官员去看看那些画,好让他们引以为戒,若是他们跟那些贪官污吏一般,压迫百姓,逼得百姓活不下去,也会如画中那些官员一样。”
李治问道:“当时就没有人反驳韩艺么?”
李弘愣过了下,旋即摇头道:“倒是没有,不过许多人都感到很羞愧,后来大家都在讨论画,也就没有再提这些事。”
李治道:“也没有人提及韩艺么?”
李弘困惑道:“为什么提及韩艺,儿臣不明白父皇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朕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李治笑了笑,道:“听太子说得这么好,父皇也想去看看,只是父皇。”
李弘关切道:“父皇,你的眼疾还没有痊愈么?”
李治叹了口气,道:“老毛病了,时好时坏的,看来想要彻底痊愈,是非常难得啊。”
等到李弘离开之后,李治思索半响,突然向张德胜道:“你去宣尚书令今晚入宫。”
李家。
“胡说八道,那些画为父可是亲眼看过的,虽说对于蕴图那孩子而言,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是要远远胜于同龄人,但是怎么也比不上阎立本的画,我看定是因为韩艺暗中授意,阎立本才那会那么说的。哼,那阎立本为了迎合韩艺,竟然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真是枉为读书人啊!”
“爹爹!不是这样的,那些画确实画的都非常好,且每幅画都蕴含着深刻的意义,令人为之着迷,当时大家可都是这么认为的。”
“深刻的意义?什么意义?”
“今日画展展览的一些画,画得就是前几年的那场危机。”
“等会,你说画得是那场危机?”
“对呀!”
“具体画的是什么,你与为父说说。”
“是,孩儿对于几幅画的印象非常深刻,其中一副还是百姓殴打官员。”
“你说得可是真的?”
“孩儿怎敢欺瞒爹爹。”
“这画展明日是否还会举办?”
“会的,会的,孩儿连票都买了。”
“拿来!”
“啊孩儿可就一张票,孩儿还。”
“休要啰嗦,快些将票拿出来。”
今日对于王献肃而言,简直就是煎熬,他甚至连门都不敢出,因为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出,那些人嘲笑他们王家的嘴脸。
他已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韩艺赌这一局,好像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无法获得快乐。
不过,他还是派了下人前去外面打探消息。
此时,他正焦急的坐在大堂等待着消息,忽然,一个下人急忙忙走了进来,他赶忙问道:“是不是有消息呢?”
那下人道:“回禀老爷,颜老先生,李大夫在外求见。”
王献肃愣了愣,嘀咕道:“他们怎么来呢?难道是因为画展的事?”又道:“快快有请。”
过得一会儿,只见几个老者走了进来,王献肃拱手道:“献肃见过几位贤兄。”
其中一个老者,面色凝重道:“献肃啊!如今我们可算是知道为何韩艺执意要举办这场画展了。”
王献肃一怔,又见他们面色凝重,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道:“贤兄此话怎讲?”
那老者道:“我看你们王家是被韩艺给利用了。”
王献肃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些老者。
.
萧府。
“恭喜夫君。”
萧无衣见韩艺回来了,急忙迎上前去,笑吟吟道。
而韩艺则是习惯的一手揽住她那纤细、性感的腰肢,笑道:“恭喜我甚么?”
萧无衣道:“下午时候,关于画展的事,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据说举办的非常成功,难道这还不值得恭喜么?”
韩艺笑道:“夫人可有听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因此,凡事可不能高兴的太早。”
萧无衣愣了下,道:“此话怎讲?”
韩艺道:“最多明日吧,陛下那边就应该会受到许多弹劾我的奏章。”
萧无衣惊讶的看着韩艺。
韩艺呵呵道:“你无须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