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柳苏讪讪然笑。

太后:“无妨,有时候哀家自己也疑惑,”她微微一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哀家第一次见到皇上,他已然十二岁了,十二岁,也不小了,当他却瘦小的跟个八岁的孩子似的,纵使再掩藏,也掩盖不住眼底的阴郁和警惕,曾经的他有多耀眼,失势时候便有多惨,墙倒众人推,不过这个道理,曾经眼红过他的,全都能成为手握刀柄的敌人。”

柳苏安安静静的听着,手微微手握,握住帕子。

“先帝也当真狠心,无论他被如何针对、排挤、欺负、甚至是吃不上好饭,冬天把自己一个人团成一团窝在冷宫中,他也对皇上不管不问,便是教导各位皇子的太傅,也将皇上当做透明人。”

“便是大臣的千金入宫,都能欺负一把皇上,他可是一个尊贵的皇子啊,是曾经险些被立为太子的皇子啊。”太后叹息,她似乎想到什么,神情恍惚了一阵,眼前浮现出自己第一次见到温景的那一幕。

那是个冬日,十二岁的孩子小脸被冻成青色,他跪在雪地里,亲王之女趾高气扬指着他鼻尖破口大骂,“你个贱人生的儿子,本不该是龙种,皇上没将你砍头已是格外恩赐,你还敢跟本郡主顶嘴!来人,给本郡主掌嘴!不打够一百个巴掌不许停!!!”

温景被嬷嬷一巴掌打倒再地,倔强又阴狠的瞪着那个亲王之女,怒吼:“我母妃不是!我是十一皇子!”

这话令亲王之女勃然大怒,不管不顾端起旁边女婢托着的玉观音朝温景脑门砸了过去。

纵然太后那时出声阻止,却来不及,玉观音直直砸在温景额角,鲜红的血滴在雪白的雪上,格外的刺眼。

“狗杂种!”

狗杂种,这三个字不是温景被骂过的最过分的词语,但却是最刺痛他心脏的一个,亦是最无法忍受的。

太后用先帝吓走了亲王之女,随后将温景带回自己的寝宫,给他吃的、穿的、让他暖暖和和的包扎额角的伤口。

纵然后来的温景被称为暴君,外人说他阴冷绝情,无情无义,太后也能无视那些,他是有残忍的一面,但同时他也有温情的一面,因为她当年的善举,他如今能好生奉养她,淡淡勾着唇角唤她一声母后。

温景着实是一位脾气古怪的帝王,那日在书房中他给柳苏带来的战栗感更久留藏心间,是以柳苏从不敢放松心态,别看他此刻冲柳苏露着和善的笑意,但柳苏丝毫不敢相信。

柳苏对温景的怕倒不是因为皇权等因素,而是他性格太古怪,让人捉摸不透,时而是这幅面孔是,时而又是另一副面孔,叫人防不胜防。

比如此时此刻,方才还站在她伸手环着她,握着她的手教她练字,甚至在她耳边说些叫人脸红心跳的话语,下一刻便翻脸不认人,怒火来的也快,立马冷着脸走人。

甚至柳苏都不知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一脸懵逼的拿着毛笔,眨了眨眼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继续把没写完的字写完,低声念道:“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不多时,这句话就传进了温景的耳中,他直接炸了,郁闷了半晌怒极反笑:“伴君如伴虎?”苏德远弯着腰站在不远处闷不吭声,只当没听到。

而这边,柳苏被太后娘娘传召,春儿一脸担忧:“小姐,太后娘娘请您到莲花台赏花。”柳苏既已与程墨和离,自然春儿就唤回了以往的称呼。

一提到太后,柳苏顿时有几分尴尬,她迟疑了一会儿□□儿侍候她换了衣裳才前往莲花台。

皇宫是很大的,今日又幽幽然的飘起了小雨,雨点入丝线往下坠,柳苏路过御花园时能瞧见不少娇花被雨丝拂的遥遥摆动,好似在跳舞一般。

春儿瞧着随行的仪帐,心里头悄悄松了口气,小姐这还不曾嫁给皇上,仪帐已是历代皇后的规格,想必自家小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低,如此看来她总算是稍微安心了些,目前的情形,春儿最担忧的便是小姐被太后娘娘为难。

毕竟柳苏是嫁过人,且……如今皇上只是命程墨与小姐合理,他打算什么时候纳小姐为妃的消息还一点儿都不曾透露,倘若他中途打消主意,那么小姐定然不会好过啊。

想想外头虎视眈眈的柳家。

春儿又咬唇,心头思虑万千,偏抬头望去,自家小姐淡淡然,仿佛什么都不担心似的,她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莲花台距离景秀宫并不远,柳苏行了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地点,莲花台名叫莲花台,自然是靠近莲花池边,露天的台子边连接着一座八角亭,亭子的八面皆垂着珠帘,瞧得出太后娘娘很是会享乐。

柳苏垂眸恭敬行礼:“妾见过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万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