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江死前三个小时。
他躲在一处桥洞底下, 这里正是之前他嫁祸过的那个流浪汉的家。
流浪汉因为入室偷窃, 现在还在警局蹲着。
乔江坐在破烂的席子上,一个老乞丐从他面前走过,看了他一眼, 彼此都没说话, 倒也不显尴尬,就像平常在街上,擦肩而过的两个陌生人。
以前的乔江很喜欢这种相处模式,彼此陌生,不用建立虚伪的亲密关系。
小时候,妈妈带他去亲戚家里,逼着他喊这个叫那个,不主动叫人就会被骂不礼貌, 老实,不说话, 没用。就越来越自卑。
时间长了,开始打心眼里抵触,慢慢在心里形成了恐惧, 潜意识里就害怕叫人, 看见人就想绕着走, 不愿与人交流。
网上说这叫社恐。
工作之后,他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肖瑜。
她从不会像别人那样在背后说他孤僻阴郁。她总是鼓励他, 也经常帮助他。
她像一朵太阳花, 明艳而灿烂。让他深刻地理解到,人与人之间不该是冷漠的。
他被人刁难的时候她维护他。他被同事孤立的时候,也是她带着他走进人群。
她烤的饼干特别好吃,他口袋里现在都还有几块。
他最喜欢她做的蔓越莓曲奇,奶油的甜与果味的酸混合在一起,是他从来没体验过的美妙滋味。
正当他打算敞开心扉,拥抱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死了,死于这人世间的不公和冷漠。
她站在天台上,下面是起哄的人群,她本来都已经被上面的小保安劝住了,偏偏有人不让她活。
当时他就在人群里,他想要跑上天台的时候,回头看见一群丑陋的灵魂。
“跳啊,都等这么久了,不会不跳了吧。”
“听说是跟人瞎搞,被丈夫捉奸在床了,没脸活了。”
“真够贱的。”
“怎么还不跳,这还准备回家煮鱼汤呢。”
……
他再也抬不起脚步,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这个世界并不美好,这个世界并不像她一直告诉的那样,充满爱与希望。
他站在原地,似乎被摁了暂停键,身体却越来越冷,像是被冻住了。
终于,他听见一声巨响,地上像是开满了血色的花,彻骨的寒意从那片鲜红中飘来。
他死死盯带头起哄和直播的那群人。
他不可能杀了全世界给她陪葬,但总该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不然他的仇恨该如何安放。
他杀死了周通,又让吴听经历了一遍肖瑜的痛楚,所以吴听自杀了。
看吧,冷漠的人间果然不值得留恋。
一阵冷风吹来,夜里的南泉市比白天要冷得多,乔江起身,他饿极了,他要出去找点吃的。
他知道警察到处在找他,出去意味着危险,但他还有两个人要杀,他不能就这样先饿死。
他拿出来一枚硬币,正面就先杀肖瑜的家暴出轨丈夫孙寻海,反面就先杀性骚扰的财务总监刘金杰。
他抛出硬币,却没接住,硬币滚到了地上,转了几圈,既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而是挨着一块小石子竖起来了。
他弯腰捡起来,瞥见地上的一张报纸,上面是一则新闻报道。
《为救天桥轻生女孩,司机自发排成一排》
乔江捡起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
最后,他将报纸放在椅子边上,自己躺在椅背上,抬头看了眼路灯,他又想起了肖瑜。
路灯灯光泛着幽橙色的光,那灯光是暖的。
乔江拿出手机,摁了开机键。
他知道警察已经把他的手机号码监控起来了,只要他开机通话,就极有可能会被追踪到。但他不在乎。
他将报纸上的这则报道拍了下来,打开qq,发给了肖瑜。
只是对方的头像是灰色的,永远也不会亮起来了。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有电话进来,是个陌生来电。
乔江接通。
“您好,请问是乔先生吗,您在我校报名的成人教育,财务会计专业,资料已经审核通过,请您在六月一日之前,持本人有效证件来校核对签字。”
“乔先生,您在听吗?”
“喂?”
乔江握着手机,微微笑了一下:“好,我会去。”说完挂了电话。
这是月初的时候,肖瑜帮他报的名,她已经帮他规划好了,先读个成教,然后考中级会计师,之后是注册会计师。
乔江拿起边上的报纸,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饥饿,身体发虚,险些没站稳,路过的一个阿姨扶了他一把。
“小伙子,没事吧,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乔江将自己的胳膊收回来,眼神闪躲着,摇了下头,没说话。
阿姨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袋子,里面装满了纸钱。她从另外一个超市购物袋里拿出来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
乔江渴极了,接过水,坐在长椅上拧开,一口气喝掉大半瓶。
阿姨坐在旁边,装着纸钱的袋子没系严实,两张元宝纸钱从袋子里飘了出来,落在乔江脚上。
他弯腰捡起来,递给阿姨,一直没说话。
阿姨将纸钱收好,看着乔江说道:“我儿子跟你一样大,他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乔江没说话,阿姨抹了下眼泪,声音带着点哽咽:“干什么不好,非要玩直播,做那个什么网红明星梦,最后可好,把自己给玩死了。”
乔江一怔,他眼前浮现出吴听闭上眼睛撞向货车车厢的那一幕。瞬间迸发出来的鲜红,将整个车厢染红了。他告别了这人间冷漠,同时也失去了爱与温情。
阿姨拎起纸钱,站起来,将另外一袋装满食物和水的超市购物袋留了下来:“小伙子,离家出走可不是什么好玩的,赶紧回家吧,好好活着。”
说完拎着一包纸钱走了。
过了很久,乔江终于站起来,拿着那张报纸,朝市局的方向走去。
……
纪尧接到乔江死亡的消息,即刻带人去了现场。
一个老旧偏僻的小巷子,监控早已经被人破坏掉了。
纪尧走在最前面,赵靖靖张祥等人跟在后面,再后面是韩惜和朱涵以及痕迹勘测的人。
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了,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人,纪尧推开人群,掀起警戒线,走了进去。
乔江躺在青石地砖上,周身没有一丝血迹,他脸色呈现青灰色,嘴唇发白。
韩惜蹲下来,打开工具箱,开始工作。
“死者死亡原因,失血过多。手腕静脉血管有一处针扎痕迹。死亡时间为昨夜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一点之间。尸体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此处是第一案发现场。”
纪尧看着韩惜,点了下头:“辛苦了。”
失血过多,现场却又一滴血都没有,结合手腕静脉的针痕,八成是被凶手放干了血。
警戒线外面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难道是吸血鬼杀的人?”
“领导,这人不会真是吸血鬼杀的吧?”
被错认成领导的赵靖靖无奈地看了人群一眼,他转身回到纪尧身旁,继续勘测现场。
韩惜在乔江手心里发现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字。她用镊子小心收到透明证物袋里递给纪尧。
这张卡片只有名片大小,白色的底,红色的字,清秀飘逸的瘦金字体,电脑打,非手写。
纪尧小声念道:“有些邂逅是美好的,而有些则是罪恶的。”下面跟着一个日期,没有年份,只有五月六日,这个日期。恰好是今天。
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
乔江被杀的原因,就在这行字里。
根据上面留下的日期来看,凶手是算好了时间来杀人的,而这五月六日背后的含义,也是乔江被杀及案件侦破的关键。
处理好现场,韩惜与朱涵一起,将尸体抬到尸体袋里,纪尧帮着搬上车。
回到市局,韩惜带着朱涵对乔江的尸体进行了尸检,很快出了尸检报告。
纪尧坐在韩惜的办公桌前,接过报告,仔细看了看,跟他推测的一致,乔江是活着被放干了血而亡。
韩惜用纸杯倒了杯水,递给纪尧。
纪尧接过来喝了一口:“没有柠檬水好喝,我想喝柠檬水。”
韩惜看了一眼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将纸杯收回来,用里面的水浇窗边的花去了。
纪尧走过去:“你这养的什么花,怎么都是叶子,不开花?”
韩惜从花盆里摘下两片新鲜的叶子,洗了洗,放进纸杯里,重新倒了杯水给纪尧:“那是薄荷。”
纪尧接过来,闻了闻,清清爽爽的味儿,很提神。他仰头喝完,将薄荷叶子叼在唇边抿着玩:“我们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
以前他到法医室这边来,她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现在都会主动给水喝了。
这时,缉毒队长杨春勉溜达进来了,他一看见纪尧,就浑身难受,不气他两下不舒服,于是冲韩惜笑了笑:“路过贵地,讨杯水喝。”
纪尧靠在桌边上,歪头看了看这个入侵者,用办公室主人的口吻说道:“没水。”
韩惜从冰箱里拿出来两片新鲜柠檬片放进纸杯里,接好水递了过去。
杨春勉接过水杯,挑衅地看了纪尧一眼,端上杯子,哼着小曲走了。
纪尧转头给自己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一会阳春面去咱们办公室蹭吃的,不仅不要给,还要给我乱棍打出去。”
周莉看了一眼办公室门口,听见一串懒散的脚步声,赶紧对电话说道:“yes,纪队!”
韩惜坐在办公桌前,抬头看了纪尧一眼:“你能再幼稚点吗?”
纪尧拉过一张椅子,躺进去,瞧着韩惜:“能。为什么给他柠檬水,而我只有薄荷叶子?”
朱涵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韩惜站起来,绕到纪尧身后,把他连人带椅子地推了出去,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纪尧坐在转椅上,单脚蹬地,转了个圈,盯着手上的尸检报告,边看边思考。
蔡局从电梯里走出来,瞪了纪尧一眼:“你办公室什么时候搬到这边来了?”
纪尧从椅子上站起来,认真汇报道:“报告蔡局,刚搬的。”
蔡局:“小兔崽子!”
纪尧将手里的验尸报告递给蔡局,两人往局长办公室走去。
玩归玩,工作的时候,他比谁都认真,纪尧关上门,说道:“凶手杀害乔江的手法,跟一起连环杀人案很像,都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放干血,现场不留下一滴血迹。”
蔡局坐下来,捏了两粒红枣放进水杯里泡着:“你说的是刘强山。”
纪尧点了下头。
刘强山是缅甸那边过来的职业杀手,凶残暴虐,收钱杀人,喜爱人血,杀完人就把血带走。
纪尧继续说道:“被乔江杀害的周通的家人,以及吴听的家人朋友,已经提审过了,统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已经查证过,没有异常。如果凶手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那只能是买xiong杀人。”
蔡局喝了口茶,示意纪尧继续说下去。
纪尧坐下来:“但刘强山的雇佣费非常高,这些人里,没有可以负担得起的。而且乔江已经是穷途末路,迟早都会被警方抓住,他们没必要花一笔巨款背负一条人命。”
“根据乔江手上的那张死亡预告卡片,可以推断,这个幕后凶手似乎在追求什么仪式,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某种报复。”
蔡局沉思了一下:“卡片上的五月六日是什么特别的日期吗?”
纪尧答道:“查过了,不是乔江的生日,也不是他的什么纪念日,这个日期也许对乔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但对凶手来说,很重要。可以作为案件侦破入口。”
纪尧汇报完,蔡局摆摆手:“滚吧。”
纪尧站着没动,露出一个十分乖巧纯良的笑容:“那个,蔡局,您不是说,抓到乔江就给安排相亲的吗。”
蔡局将茶杯往桌上一放,指着纪尧的鼻子骂:“你还好意思说,啊,那是你抓到的吗!”
又道:“要安排相亲也行,等乔江的案子破了吧。”
纪尧还想说话,被蔡局给瞪回去了。
他走出局长办公室,往法医室那边看了一眼,看来,指望蔡局他是等不了了,还是得靠自己。
乔江被杀案,因为涉及到跨境杀手,加上突破点有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破得了的。
纪尧重新请乔江的母亲过来做了一遍笔录。
关于乔江的所有的事,从他换下尿布开始穿开裆裤开始,一直问到乔江死前,没发现任何可疑点,也没有发现可以跟五月六日挂钩的任何事件。
纪尧甚至专门翻了杀手刘强山之前犯过的案件,试图从中找出联系,然而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纪尧靠着椅背,双腿搭在办公桌上,一遍一遍翻着案宗,想破了脑袋。
一直到下班时间。
纪尧靠在楼下立柱旁等韩惜。
看见她出来,他走过去,笑了笑:“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上下班。”
两人一同走下阶梯,韩惜说道:“一起下班,勉强算,一起上班,怕不是吧。”
纪尧勾起唇角笑了笑,很快就是了。
到大门口,韩惜往地铁口的方向走去,纪尧扫了辆共享单车,各自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韩惜最近忙着搬家,她已经跟丽竹苑的房东退租了。等着周末叫搬家公司过来搬。
香雪亭那边的购房合同也已经签好了,她不太喜欢里面的装修风格,跟结婚似的,太过热闹喜庆,不够清净。
但她已经用全部积蓄付了一半的房款,没钱重新装修了,只能先住着。
中介小伙开玩笑说,那房子都可以直接用来结婚了。她当时笑笑,没说话。
结婚这种事,她从来没想过。
建立一份亲密关系不难,难的是承受这份关系可能带来的抛弃和背叛。
他们这些孤儿院的孩子,全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有的因为是女孩,有的是因为身体残疾或生病。
就连后来被亲生父母接回去的罗海遥,他的那对父母在临死前,也并没有把罗氏旗下最大的生禾制药留给他。
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争取到的,他一直在跟自己的亲叔叔斗争,争夺罗氏的控制权。
罗海遥坐在第十八层楼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秘书定了晚餐进来。
他尝了几口,觉得味道不错,便吩咐道:“这道糖醋鱼给小惜定一份。”又道,“你亲自去送。”
他不放心餐厅的外卖员。
秘书小姐即刻去办了,她带了人,自己等在韩惜家楼下,不上去。
她的身形打扮跟韩惜差不多,一样的身高,一样的马尾,就连衣服的颜色也大多是黑白灰三种色调,从背影上看,像是一个人。
她非常清楚,自己是个替代品,楼上那位才是真品,也是臻品。
是boss放在心尖尖宠着,恨不得给摘星星摘月亮的人。
纪尧站在阳台上,看着满天的星星,又探头往隔壁阳台上看了一眼,知道她还没搬过来,但这不妨碍他自导自演。
“你说什么,想要天上的星星。”
“对不起,我是不会给你摘的。”
“因为你已经有了,韩惜,你的眼里有星辰大海啊。”
纪尧被自己的土味情话逗地直乐,上次在烧烤摊前的邮筒后面捡到的小土狗在他脚边蹭来蹭去。
纪尧低头看了一眼狗子,寻思着给它起个什么名字才好。
他给狗子拍了张照片发在群里。
【市局一枝花:求赐名。】
【周美丽就是周莉:我看它长得挺胖的,就叫球球吧。】
【不要叫我靖靖:你养狗了,不是说最讨厌养宠物了吗?】
【市局一枝花:我没说过。】
赵靖靖发了张聊天记录的截图证据,日期是半年前,市局一枝花的id亲口说的:“不想养宠物,只想结婚。”
【市局一枝花:靖靖,你这样你会失去我这个小可爱的。】
【不要叫我靖靖:不要叫我靖靖!】
【祥子‰☆粉哒哒:要不就叫粉粉吧,可爱。】
【阳春面不爱吃面:就叫二狗子吧,贱名,随主人。还好养活。】
【市局一枝花:明天宴请本群所有人喝下午茶,除了阳春面不爱吃面。】
【小宽:杨队,我把我那份让给你。】
【市局一枝花:这小孩是谁?】
【阳春面不爱吃面:我们缉毒这边新来的。】
【市局一枝花:明天宴请所有人喝下午茶,除了阳春面不爱吃面,小宽。】
【小朱呀:ashe。】
【周美丽就是周莉:妈耶jpg。】
【祥子‰☆粉哒哒:娘来jpg。】
【小姚:高手!】
【市局一枝花:小朱啊,涵啊,你可真是我的亲闺女。】
【小朱呀:爸爸,女儿不贪心,只要纪氏百分之零点一的股份就好了,并且保证不和其他兄弟姐妹争家产。】
【阳春面不爱吃面:英文不好,谁给翻译下,ashe,这是个什么石破天惊的好狗名。】
【周美丽就是周莉:嘘!】
【不要叫我靖靖:你们就合起来欺负人吧就。】
……
纪尧抬手撸了撸狗子的头,满脸慈父笑:“以后你就叫ashe了。”
韩惜洗好澡出来,看了一眼手机聊天记录,她点开大图,一眼认出来那只小狗。
因为偷吃烧烤摊上的里脊肉串,腿上被老板打了一下,看起来已经好了,身上也很干净。
她没想到,他会把这只流浪狗抱回去养,还照顾地很好。
韩惜默默读了一遍,ashe,艾希,爱惜。
寓意应该是,好好爱惜它,珍惜它。
这确实是个好名字。
韩惜看了会医书就去睡觉了。
今天的噩梦依然是陷在回忆里。那是一个秋天,三个小孩饿极了,从孤儿院的墙上爬出来,钻到附近的玉米地里,一人掰了一颗玉米,藏在衣服里。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跑出玉米田,就被看守的村民抓住了。
三个大人围着三个瘦弱的孩子,最大的一个是罗海遥,最小的是韩惜,她那时候只有五岁,抱着玉米瑟瑟发抖。
另一个是个叫六子的小男孩,身上只穿着一件小得不合身的灰色背心,裤子烂得只剩下一条裤腿了。
他天生残疾,瞎了一只眼睛,没人愿意领养他。加上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干不了什么活,得到的食物自然也有限。因为营养极度不良,还没韩惜高。
高大的村民捡起路边的棍子,朝三个弱小的孩子走去。
“叫你们偷东西,怪不得连亲生父母都不要,原来是小偷啊。”
“谁的东西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一根玉米两毛钱,回头就找你们院长要去。”
小韩惜一边哭一边喊:“求求你们,不要告诉院长,我们把玉米还给你们,下次再也不偷东西了。”
罗海遥上去抢大人手上的棍子,一口咬在那人手腕上,那人吃痛,狠狠一甩,将罗海遥甩到了路边石头旁,差点摔到头。
小韩惜将自己手上的和罗海遥那根掉在地上的玉米捡起来还回去,哭着求他们:“还给你们,都还给你们。别告诉院长,不然我们会死的。”
其中一个村民抄起棍子:“还有一根呢?”
韩惜看见六子趴在地上,迅速扒开玉米外面的皮,直接啃了起来。
他饿极了,哪怕是生的,也能尝出其中的香甜,正狼吞虎咽地啃着。
为首的村民一气之下,狠狠打了他好几下。
六子趴着,他似乎感觉不到疼,脸上带着笑,一口一口咬着生玉米,嘴边垂下几丝浅褐色的玉米须子。
韩惜想要跑过去护住他,被罗海遥拉住了。
村民打了几下,气消了就走了。
六子躺在地上,屁股和后背上全是血。他已经站不起来了,腿被打坏了。
孤儿院的人出来,将他们带了回去,关了两天小黑屋。
韩惜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六子,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她没打扰他,偷偷跑到厨房,对厨师说道:“乔叔叔,六子快要饿死了,您给他点吃的行吗?”
厨师乔振看了一眼小女孩,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已经对这种事情麻木了:“没有食物了。”
小韩惜不死心,踮起脚往锅里看:“里面还有。”
乔振将锅子一盖:“我说没有就没有了,要要找院长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