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
千米之外的高空。
方鸿望着朝阳武馆的安宁景象,教习们各司其职,学子们专心致志的练武。
还有下方的街道,宽六七丈,来往行人,熙熙攘攘,弥漫着几分热闹喧嚣。
他微微一怔。
这边的繁华景象,与飞云书院那边的人人逃亡,处处起火,高耸的阁楼倒塌,平时拥堵的街道变得空荡荡,已经是灾难来临的混乱场面……两者之间形成了鲜明对比。
“嗯?”
方鸿纳闷。
大乾百姓这么勇,临危不惧,生死看淡?
随后又恍然大悟,他摇摇头:“相隔十余里,楼阁林立,这边的人们看不到先天之战……毕竟,先天激战的余波,局限在几百丈的范围之内。”
通讯技术落后,没得办法。
依赖于口耳相传,近距离喊话,恐慌蔓延到此处还得一会儿。
就算有人眼力好,发现了天边的异常景象,只当烟花,某处失火,不会太放在心上。
“呼。”
方鸿捂着胸口,咳出血来,叹了口气。
他身为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下凡历劫转世身,竟也会力不从心,不能够遇敌杀敌,遇妖杀妖,逆境伐之。
这完全不合理啊。
先天,后天,差距真的太大了。
先天初境,恐怖如斯,方鸿默默吐槽了一句,落在偏僻胡同,走向朝阳武馆。
正此时。
他眉头一掀,感觉到斩妖系统的细微变化……斩妖点数增加了!
……
当前状态:凡人
根骨:0.95
灵性:1.71
境界:后天九层
斩妖点数:39%
系统升级进度条:0.8%
——
翌日。
先天之战,大妖陨落,轰动了整个县城。
彷如平地起惊雷。
有禽类大妖袭击飞云县……守城将领拼死一搏,英勇牺牲……先天高人镇压先天大妖,真气境武人出手相助,合力斩妖!
人们都是后知后觉。
得知此事,或后怕,或震骇,或欣喜若狂,或手舞足蹈的庆祝。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啊。”
“昨日正午,先天激战?我在箐帘楼赏舞,听曲,玩了一整天,怎么不知这事儿。”
“不信去县北看看!城墙崩塌,飞云书院周边的民宅失火……”
“我侄子在那边打零工,侥幸逃得一命。”
“唉,我有个朋友,平时在县北城门做点小买卖。昨夜县衙有人来,告知了死讯——据说那先天大妖叫了一声,数百人当场惨死。”
人们议论纷纷,七嘴八舌,难以平静。
这事儿,太罕见了,几十年难遇一次。
很多人这辈子干脆没见过先天境界的高人,更别说先天大战。
“原来昨天不是放烟花?”
“先天之战,天上下火雨,刮起一片片妖风!”
“先天之战,只能事后观战……我刚从县城北门回来,好家伙,高达十丈的城墙露出大窟窿,附近的楼阁商铺全都遭了殃,要么塌了,要么歪斜,需要修缮。”
随着这些讯息的疯狂传播,引爆县城!
像是炸了锅!
人们口口相传,说着话,以此缓解内心的震撼之情。
……
某处酒楼的里堂,有人高喊。
“呜呼!”
“县衙张贴公告了!”
酒楼门外,街道交叉口,县衙大吏张贴了一条公告。
简述了昨日先天大战的过程。
以及死伤人数。
“呜呼!”
“真气境武人重伤大妖!”
几个光头壮汉瞪圆眼睛,面面相觑了一会,只觉得置身梦境,有些虚幻不真实的感觉,大声道:“这告示没写错吧。”
县衙大吏程立鹃冷冷道:“少废话!”
“是。”
几个壮汉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
冬日阳光很温和。
施府之内,亭台水榭,池塘假山。
“爹。”
施倚霄仍然不敢置信:“先天高人斩杀先天大妖,怎么跟后天武人扯上关系?”
合力除妖?
真的吗,她不信。
“好了。”
身披白袍的中年人面色严厉,手里抓着鱼饵,不再扔出。
他扭头,语气低沉地警告:“你休要胡言乱语,陈大人亲自设宴,静候那位真气境武人赴宴……你信,或不信,都不可不敬!”
“要知道!”
“那是一位真气境!”
“为父都不会轻易质疑一位真气境的武道强者。更何况,还有陈大人为其正名。”
人,没有敬畏,迟早会闯祸。
像那方鸿,就是最好的例子。
若是施府苛待下人丫鬟,就会与一位武道奇才结仇——待来日,人家存心报复,说不得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而如今。
那两个府内丫鬟,脱离奴籍,回归自由,有了姓名,没有怨言。
那方鸿,若是个明事理的,也会念着施府的一份人情。
如此行事……
双方共赢……
这才是长久的持家之道……白袍中年人的语气严肃,教育女儿施倚霄。
“爹。”
施倚霄跺了跺脚,道:“别提那个方鸿了。”
白袍中年人皱眉,心思敏锐,明白女儿的想法。
无非是昔日丫鬟翻身立命,与自己身份相当,有些不舒服。
这也是人之常情。
即使他,也免不了俗。
念及此处。
他面色温和几分,平静道:“那方鸿奇才之资,确实不凡。但咱家乃是郡县之中的府邸,你祖父官居七品,为父又在上个月踏入内气境,以后未必没有中举的可能……霄儿你可知,方鸿这种出身贫苦的农户,要比肩咱们施府需要多久?”
“至少得三代人的努力拼搏!”
“期间,儿女根骨差的话,还有着家道回落的风险!”
“奇才之资又如何?”
“等他考秀才,得几年之后?”
“至于中举,真气之境,又得多少年?”
一串问题把施倚霄砸懵了。
她可没想这么多。
“爹。”施倚霄乖巧道:“我真的不用去登门拜访一下吗。”
“不必。”
“你是我女儿,何须违心结交一个方鸿?随自己心意便可。”
说完,白袍中年人摆摆手,慢悠悠扔出一把鱼饵,看着池塘水面上浮出鱼儿,争相抢食。
水花溅起。
池塘鱼儿来回游。
假山之上,鸟雀啼鸣,氛围很静谧。
施倚霄轻声开口,她特别好奇昨天的先天之战,忍不住问道:“那真气之境的……后天武人如何打伤的大妖?”
“等你祖父赴宴归来……你去问。”
“爹,您怎么没去呢?”
“陈大人只传唤了府城诛妖司的姜左卿,裘县令,你祖父,以及飞云书院的张院长,这四人作为宴席陪同……呵呵,为父倒是也想去。”
白袍中年人语气透露着几分无可奈何的遗憾,苦涩。
他当然也想赴宴。
可惜,不够格。
“……”
施倚霄自知失言,抿了抿嘴,不再多嘴。
……
从正午到下午。
冬日的太阳渐渐落到了西边。
县衙之内,摆设宴席,陈立阳望着远方的楼阁屋檐。
此时。
宴席两侧。
姜可岚,裘县令,施高虎和张博武面面相觑。
‘这都等了一下午,县衙官吏们做好迎接的准备……人还没来?’
‘是啊,饭菜都换了好几茬。’
‘唉……陈大人站在那,快有两个时辰了吧。这事儿,换成我,恐怕得气的跳脚。’
四人不敢开口,不敢传音,只能用眼神交流。
后天武人重伤先天大妖。
哪怕搁在苍州府,也是惊世骇俗的奇闻异事。
……
良久。
临近黄昏时分。
姜可岚:我吃饱了。
裘县令:要不让舞姬上来唱一曲吧。
施高虎:七天七夜没睡了,我有点困了。
飞云书院的院长张博武:陈曦儿捡回妖蛋,有功也有过,却不知陈大人会如何处置……她可是陈大人的玄孙女,应该不会下牢狱……女子下狱,等同死了,比死还要残忍啊。
宴席静悄悄。
四个人心思各异。
但都是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
生怕刺激到先天高人陈立阳。
要是转身给他们一巴掌,那就惨了。
“咳咳。”
陈立阳结束了雕塑状态,忽地咳嗽了两声:“你们且去吧……姜左卿暂留一下,我有事问你。”
很快。
裘县令,施高虎和张博武纷纷离席。
“姜左卿。”陈立阳说道:“我问过我那玄孙女了,她是在戚风村镇西边丛林,接近东杏郡县的地界,捡到妖族之蛋,回到县城之时,将此事禀告衙门,交代了妖蛋的具体方位。县衙有备案记录,已递交府城,告知诛妖司……按照大乾律,她引来大妖袭击,理应责罚。但是这责罚轻重,我拿捏不准,你有何建议?”
闻言。
姜可岚说道:“先天大妖藏在附近乡镇中,必有企图,包藏祸心,陈曦儿引它露面,称得上有功无过。”
她也禀报了苍州府的诛妖司。
按规矩,少卿出面,前往那一处检查妖族的痕迹。
至于陈曦儿……姜可岚不觉得有何罪责,人族,妖族,无法共存,没什么好讲的。
虽然说,昨日县城死伤很多人。
先天大妖存活,潜伏周边,只会残害更多人的性命。
“好。”
陈立阳轻轻颔首,语气平静:“我勒令她十年内禁止科举,就当给个教训,打磨一番心性。”
此言一出,姜可岚脸色微变。
这惩罚,对别人来说,算是不痛不痒。
但,对于青云榜第一,武道奇才陈曦儿,十年内禁止科考,未免惩罚过头了。
“好了。”
陈立阳摆摆手,询问道:“前几日吕子棋窝藏妖族,协助你除妖的那位义士,你仔细说说。”
听她说完。
陈立阳脸上浮现笑意:“看来是同一个人……也不知隐居何处。”
……
养生斋。
后堂内。
方鸿低头看向面前的书册,面上不露声色,眼底闪烁喜悦。
“苏状元传记。”
“下册。”</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