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微微翘起来的鼻尖上。
诱人的让他呼吸一窒。
“如果让我知道你作奸犯科,在把你抓进去之前,我会亲手废了你。”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非常认真,她在他面前一直有些懒洋洋,只有此刻的这句话,她认真的像是承诺。
“好。”江立斩钉截铁。
他不问她为什么那么突兀的说了这样的话,他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也像是承诺。
一旁调整摄像头的摄影师搓搓鼻子和助理对视。
他很想把这一幕拍进去,但是感觉这位美女一定会抽他。
画面感太好了。
这位美女有些凌厉的气势被他们家江大记者一个眼神直接给消融了。
不是压过,而是消融。
有些艺术感的摄影师默默的偷偷的拿出了手机。
不能摄入画面,他就拍一张私藏算了,实在是,太和谐的气场了……
沈惊蛰十六岁之前,经常被她爸爸打。
赌输了打,赌赢了也打,她性格倔,稍微有点力气了就开始和他对打,然后在奶奶一叠声的作孽阿弥陀佛中被打的鼻青脸肿。
那时候人没有家暴的概念,家里的孩子不听话了就打,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沈惊蛰很愤怒,却又很难说出自己觉得愤怒的原因。
她最后一次被打,是十六岁那一年的暑假。
她弟弟已经十二岁,开始长个子,也开始叛逆。
看着她被爸爸打的时候,眼底困兽一般的狠厉让沈惊蛰觉得有些心惊,于是在又一次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打肿了半边脸后,沈惊蛰悄悄的跑了,窝在镇上的水库边上,用冷水敷脸。
“这个。”江立递给她一包冰棍,很便宜的那种白糖棒冰,“敷脸。”
沈惊蛰龇牙咧嘴的往脸上贴,嘴里含含糊糊:“别跟我弟弟多嘴。”
她心里总隐隐约约的觉得,她弟弟再这样狠厉下去,叛逆期会有些危险。
江立点头,低头踢脚下的石头,然后被石头撞着大拇指,痛的原地起跳。
“……”蠢得她都没眼看。
“你不能总这样被他打。”江立跳了两下,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我快长大了,总有一天能打过的。”沈惊蛰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心想她应该加大食量。
“我没见过能打过男人的女人。”江立偏头。
沈惊蛰有些气馁,瞪了一眼人艰不拆的小屁孩。
“其实你可以哭。”江立提议。
“真的,他一抬手你马上就躲起来,然后开始哭。”江立说的特别认真,“我看过隔壁二狗家,他爸爸也打人,但是二狗会哭。”
嚎得一条街都听到了,他爸爸就打不下手了。
“……”沈惊蛰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解释自尊心的问题。
“哭了总比脸肿好。”江立像是看出她想说什么,强调,“而且,大人要面子。”
沈家那位男人,他那么点点大就已经看透了。
特别要面子,容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好。
他看了眼又陷入沉思的沈惊蛰,不服气的又踢了一脚石头,然后不出所料的继续痛到跳脚。
……一个那么蠢的人的提议,不知道为什么沈惊蛰居然听进去了。
学会示弱,她十六岁的时候,十二岁的江立教给她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
细胳膊细腿拧不过的时候,她开始学会了用脑子。
江立已经一个人在客厅呆坐了半小时。
始作俑者语重心长的总结陈词后就去睡了,关门的时候他听到她居然锁了门。
一个洗澡洗了一半披了件浴袍就在他床上四仰八叉躺平的女人现在居然锁门了。
这算是好事吧……
江立迷糊了。
他一直试图想让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现在他做到了, 沈惊蛰给他的回复非常清晰明了。
但是下一步呢?
她就这样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去睡了?那他怎么办呢?
“惊蛰?”江立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敲门。
“睡了。”沈惊蛰在里面回答的飞快。
“……”江立头抵着门笑出声。
他知道答案了, 起码她并不反感。
真好……
他时间不多了,撒好的网渐渐收网,柳志勇已经出洞, 剩下的人也快了。
遇到沈惊蛰是意外,为了确保她的安全, 他还需要在x县多留一段时间, 所以难免激进了一点,和他对接的人已经颇有微词。
确实是他的错, 所以他只能把计划做的更加天衣无缝。
知道她并不反感, 已经是他这段日子来最好的礼物。
其他的,等他回来, 带着沈宏峻。
沈惊蛰很想骂娘。
她一直都知道这次挟持事件肯定不会只用检查和自我批评就能糊弄过去, 她和邹婷私下里甚至商量过如果一定要背锅,她们两个背着。
老姚过完年快升职了, 她们两个小科员, 几级警司也就影响点工资, 大不了去老姚家里多蹭几顿饭。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他们家脑子向来不怎么开窍的领导,在这关键时刻突然就开窍了。
他乐颠颠的把沈惊蛰喊进办公室, 然后用她中奖了的语气通知她, 会有一队媒体团队对她进行半年的跟拍, 内容就是她的日常工作。
要做纪录片,关于法医的纪录片。
“我不拍。”她怒了,坐在凳子上跟鲁智深似的怒目圆瞪。
纪录片是什么鬼,还要跟拍半年,有病呢,她不用干活了么?
“不拍也行。”局长特别好说话,每次事情毫无回旋余地的时候,他就会这样。
肉嘟嘟的脸上都是慈祥的笑容。
沈惊蛰不上当,维持着她暴怒的表情。
“老姚说了,你要是不拍的话,只能他拍。”局长慢悠悠的抬手,“要不要喝茶?你上次砸了的那个普洱,我又让人买了。”
……她真想再砸一次。
“你也知道,邹婷的家里并不同意她做法医,这么多年了对外一直宣称她是做医生的。”
“这电视节目是要放到省台的,卫视台!”局长强调的表情让沈惊蛰恨不得把熟普洱饼摁到他脸上,“你觉得她家里人要是看了这电视,会不会来闹?来闹了你来拦?”
“还是说让小丁上?”局长像是很诚心的帮她想主意,语气真诚的不得了,“我是无所谓的,小丁长得挺讨喜,上镜头也不丢人。但是他这不是还没过实习期么,你觉得他专业度够上电视了么?不过其实也有办法,万一他露出马脚,我们还能说这是临时工干的。”
沈惊蛰:“……”
“所以要么老姚,要么你。”局长两手一摊。
“……为什么就非要去录这个狗屁纪录片?”沈惊蛰咬牙切齿,拿着熟普洱把桌子拍得邦邦响。
“因为你们被挟持了啊!”局长跟着拍桌子,“电视台很给面子了,没有强调被挟持的是女法医。但是作为刑警,你们在公安局里面被挟持够不够丢脸?现在舆论焦点都在无良黑煤矿矿主身上,还没人跳出来说这事,万一有个搞事的跳出来,这事那么多记者看着呢,你以为能善了?”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和邹婷商量好了准备背锅是吧?我们这里是公安局,你们是刑警,你以为你黑社会?义气当饭吃?你那房子还在按揭对吧,给你降级那工资够你平时吃饭么?”
“还有,你对熟普洱到底有什么仇?敲碎了你赔!我给你链接!”
“……”沈惊蛰只觉得自己被越骂越小,到最后张了张嘴默默的把敲碎的普洱饼塞回去,蔫不拉几的坐回凳子。
“咱们局今年五个目标之中最难的目标是什么?”局长像是镇压了老虎的武松,问得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