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地的唐正华力量暴涨了一截,两鬼相斗间他竟在短时间内便稳稳占据了上风。女鬼只能勉力支撑,身形还不断变得更浅更虚弱。那些逸散的雾气,是两者的能量场。
罗松军眼看着女鬼落入下风,牙口紧咬。
就在这时,赵雪槐出手了。
一张张黄色的符纸飞出,八角符纸阵法再度成型,散发着淡淡一道白色光圈。上一次对付的是百年往上的老鬼,此时对付的对象唐正华却不过是几年的小鬼,又一直被困在罗松军身边几乎学到什么手段,阵法一出就被赵雪槐困在其中。
唐正华豆大的小眼闪着血红的光芒,浑身的戾气翻滚:“你这个该死的道士,杀人偿命不应该吗!”他气恼不已。死后发现自己只能困在罗松军身边,看着那个兔崽子吃香喝辣,看着那个兔崽子出人头地,他恨不得生撕了那个杀父的兔崽子,一口口咽进肚子里!
“一命还一命,你杀了他母亲,替母报仇有何不对。”赵雪槐冷声道。
唐正华听见赵雪槐的话哈哈大笑了几声,依旧张狂。自从找到自己的尸体后,这些时日对罗松军的惩戒为所欲为让唐正华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何况赵雪槐这么个一看年纪才十几的小娃娃。只要他招来他的尸骨,这些人还不是只能陪死。
如此想着,唐正华疯狂地摆开手臂,呼啸的鬼气顺着风弥漫在大棚里每一处。白炽灯的灯光都暗淡了下去,变得昏黄暗沉。
“咔咔、咔咔……”一具空荡荡的骨架向着几人而来。白色的骨架抬起了双手,锋利的指骨闪烁着黑色的幽光,如同沾染了剧毒的兵器。两点蓝色的火苗飘在骨架的骷髅头里,在陡然变得昏暗的灯光下莫名诡异,透着森森的寒气。
骨架快速靠近符阵圈,想要冲击进去。
赵雪槐退后一步,左手右手食中二指伸直,大拇指压住无名指和小指,脚下踏着三台步,口中清喝:“天清地灵,调汝为神,借动法灵。灵血兵将,遵法听令,即时奉行,神兵火急如律令!”
符纸组成的八角阵白芒猛地增强,撞上来的骨架“咔吱咔吱”地掉落在地上。
唐正华宛如受到了撕裂灵魂般的痛苦,抱着头狂嚎不已,声声凄厉。
片刻后,呼啸的阴风停止作乱,鬼嚎声也随风而去。
“咔哒”,白炽灯的光亮恢复原状,恍若雨后初晴般阳光光线明亮到刺眼。寂静的大棚里,一只蝉鸣叫了一声,仿佛一切是一场梦,只留了一地的碎骨头不合时宜。
一直躲在赵雪槐身后的罗新华听见鬼喊声停了,一直偏向一边的头慢慢地转回来偷瞄一眼。就这一眼让他把心放进肚子里,凶神恶煞的鬼已经被大师降服,他叔叔罗松军则是和女鬼靠近在说话。
罗松军站在地面,女鬼都不敢碰他,只在他身边转了转,轻声又温柔地道:“你……你长大了,妈妈很开心。”
罗松军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听见这句话,眼眶立马就红了。
他母亲一向不爱说话,但爱他的心却是从没少过的。即使是嫁给唐正华后,面对唐正华的拳头的棍棒,这个女人也是勇敢地挡在他身前。他只恨当时年少,没能护住她。
女鬼虚虚地拍了一下他的头,转向赵雪槐躬身一谢。
看过赵雪槐的雷霆手段,这女鬼也知道对方虽然小小年纪,但是比她厉害多了。她守了这么多年,还是差点让唐正华害到她儿子。而对方一出手,就把唐正华连鬼带尸骨,一并解决了。
女鬼飘向赵雪槐,罗松军伸着手想追上,手却从他母亲的魂体里穿过。这种奇异的情况让他怔楞了一瞬,而后他便急切地看向赵雪槐:“赵大师!能不能让我妈再活过来?多少钱都可以!”
“死掉的人,是不可能再活的。”赵雪槐道:“你母亲最好马上离开,那个男鬼是她存在的因,现在那个男鬼不见了,她再不进地府就进不去了。”
人死如灯灭,有的人死了,却是执着地不肯走。但女鬼心愿已了,回头再看了罗松军一眼,对他一笑。“好好过,妈很放心,我先走了。”
女鬼几乎没什么犹豫地就缓缓消失,罗松军已然比她能想到的过得好得多,虽然吃了一些苦,但现在也算小有成就让人艳羡。做一只缠在人身边的鬼,除却特别的情况,总是不能给人带来好运的。有时候固执地留下,不如离开,这是一个母亲的选择。
赵雪槐看着女鬼消失的地方,心里有点闷闷的感觉。同为母,但不同人做出不同的选择。
此时的罗松军看着地上稀稀拉拉的骨头,心里的怨恨却不再像苦水一样冒出来。原来他母亲一直在,这么多年都在。
赵雪槐留了十分钟给两个人休息回神,十分钟后才上前捡起了八张已经无用的符纸,用手心火点燃。
罗松军也回了神,恢复成年人的圆滑,从不怎么齐整的西装口袋里拿出厚实的红封:“谢谢赵大师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这一趟辛苦您了。”这个世界,很多时候不以年纪论什么,本事功夫到了,自然有人服气,这一声“您”,就是对赵雪槐本事的认可。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赵雪槐收过红封:“客气。”
罗松军见对方收了东西,犹豫着发问,神情显得有几分小心翼翼:“大师,我母亲……下辈子会过得好吗?”
“滞留人世太久,可能下辈子就是普通人的生活。”赵雪槐如实说出自己的看法,但女鬼多年守护的执着让她有瞬间的心软,劝慰了一句:“罗先生多行善积德,功德福泽会惠及家人的。”
“我一定多做善事,多谢大师提点。”罗松军认真地躬身,眼眶微红。他这一段十几年的孽债,到此有了个结局。
如果是真的,那小姑娘要失望了。赵雪槐还是更喜欢男的。
洗漱完,赵雪槐和桑洋走上二楼的房间。
桑洋家里只有桑洋一个独女,二楼她的房间很大,收拾得干净整洁,有种少女的精巧感。各种东西摆放整齐,房间还连通了一个阳台,草木的清香气息逸散在房间里。
此为防盗章。请支持晋江文学城正版, 保护作者的最好方式! 赵雪槐说到破门, 徐老太太才算怕了, 没有底气地又对着赵雪槐说了一通好话。
“大师啊,还得辛苦你陪这个兔崽子去寨子一趟,回头我给你炖我们这边的猪脚蹄汤呀!”夸了一通赵雪槐,徐老太太讪笑着说出自己的目的。老太太还是觉得赵雪槐靠谱,她跟着徐刚一起去寨子,老太太才放心。
这种老人家的心思,有时候瞧着还有点可爱, 赵雪槐觉得满足一下也没什么。而且赵雪槐也习惯把一件事解决了再去应付下一件,她笑着答应:“您放心, 我来了这儿就是要帮忙的。程连长请我来, 他的面子可不能不给。”
徐老太太当下就对程旭感激不尽了,笑着给他添满了茶水。
徐家两夫妻也稍稍放心,对着徐刚叮嘱了两句。让他去拿点家里的山货出来,给几人走的时候带上。
程旭二人买东西花费了个把钟头, 后来又看了半个小时的钱神婆跳祭祖舞,再回头找来赵雪槐, 由着赵雪槐验出徐刚身上的毛病。这么一大通忙活下来, 太阳都快下山了, 今天去寨子肯定是不现实的。
再坐了会, 商定好明天去寨子后, 程旭三人就出了徐家。
走在布满霞光的石板路上, 程旭和李唐挨得近, 程旭身边隔了半米是赵雪槐。
程旭偏头,笑着说:“今天谢谢了啊!赵大师。”
赵雪槐自然要看过去,瞧见男人霞光下通透的皮肤,玉人似的。
啧,嫉妒。皮肤微黑的赵大师忍不住嫉妒起一个男人的貌美来。赵雪槐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你们两一个地方的吗?听着口音挺像,北京的啊。”
“是啊!都北京的,你听得出来?”程旭奇怪,这小妹可没去过北京吧。兰花婶子和程旭交代的,这小妹是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没爹没妈,但是自强不息,是个好孩子也受了不少苦。要不是兰花婶子这么惨兮兮的描述,程旭也不会动了恻隐之心,看到人就想操心。
而突然被小神婆点名的李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沉浸在破碎的世界观里。家里老头子居然真的没有骗人,神神鬼鬼都是真的……
程旭看李唐没反应,胳膊撞他一下:“说话啊,发什么呆。”
李唐一眼看过去,身边两人尽入眼底。男的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女孩子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一看就知道是个漂亮灵气的云省妹子。
不过就是面对俊男美女,心情也实在飞扬不起来,李唐闷声道:“对,北京的。”
然后李唐和程旭就听到赵雪槐说:“我还以为北京人都白呢。”
程旭笑着摸了把自己的脸,眼波晃悠着嘚瑟地飞了出去:“那倒不是,我这人从小就白净。”
李唐是个糙汉子的长相,受不住他这嘚瑟劲:“好看能吃吗?你消停点。”
忍不住接着看程旭的赵雪槐在心里吐槽,以后好看真的能吃。就是现在,好看的人也招人喜欢啊,赵雪槐就觉得自己挺喜欢程旭的脸了。白静书生气,桃花眼却含情脉脉,笑起来右边有个小梨涡,男狐狸精一样。
啧,美色误人。冷静。
出了小路,三人上车。程旭和李唐开着车把赵雪槐送回去,两个人再坐在车上商量。
程旭坐在架势位上,问:“我明儿跟着徐刚他们一起去,你呢?”
程旭知道,李唐现在怕是有点崩溃。自己兄弟对于那些东西的固执不肯相信,是实打实的,今天这事的冲击肯定不小。
李唐点了只烟,狠狠吸上一口再吐出去:“我要跟着。今晚先去招待所吧,明天过来接人,然后一起去寨子。”
“你还真去啊?今天够呛吧。”程旭不厚道地笑。
“去!”李唐咬牙。这回再颠覆他三观,就颠覆吧。认了!
李唐想起之前的事:“那红绳就是这姑娘给的?赵文丙妹子?”
“是这小妹给的,不是赵文丙亲妹子,就是一个村的。我看赵文丙也不知道这同村的小妹有这一手呢?还是我瞎操心给问出来。”程旭开动车,打开车窗,让烟味给飘出去。他不抽烟,闻着不喜欢。
“哦,那倒是巧。我看着这姑娘挺厉害的,像有真本事。你看看人家小姑娘说什么死全家,脸色变都不变。”李唐一支烟抽完,烟头儿在烟灰缸里按灭。
“我觉得也有点奇怪,不过人和我们不熟。也就这回帮忙了,回头我准备点东西谢谢她。”
车稳当地开到招待所附近,两个大男人下车,住了一间标间。
第二天一早,两人吃了早饭准备去接人。
这回还是程旭开车,李唐提着程旭不嫌麻烦让带上的豆浆包子,啧啧感叹:“你这心也太细了吧,怪不得那些兵都吧你当妈了。”
“顺手的事儿。”程旭笑笑,嘴角边儿梨涡出来了。
不过很可惜,早上赵雪槐特意早起,自己去吃了早饭,撑不下第二份。
“看徐刚他们吃了没,不然我自己半路吃了,反正动不动就饿。”程旭自然地和赵雪槐说了这么一句,不想让小姑娘觉得尴尬。能吃就吃,要是好意成了负担,那就不美了。
到了徐刚家,其他三人倒是吃了,只有徐刚睡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