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澈这架势是要殉情的节奏啊,什么都算计好了,什么都掌握好了,上来就把实话跟自己挑明了。
自己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看着这皇陵这么多的禁卫军,这是要被灭口的架势啊。
阴险,太阴险!
容凉这辈子没有被人这样算计的毫无反击之力,郁闷的恨不能跟慕元澈同归于尽!
“其实皇后娘娘还活着,皇上不用这样的悲观,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奇迹出现。”容凉这话说得自己其实也有些心虚,虽然他不明白这些锁魂重生的事情,但是有一点他是明白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神神鬼鬼的,灵魂这个东西应该是很脆弱的吧。
慕元澈苦笑一声,忽然看着容凉说道:“我怎么也想不到,到得最后我能将这些事情说给的听的人会是你。”
容凉挑挑眉,无奈的回道:“微臣也很佩服陛下的奇谋巧思,微臣实在不是一个可以托付大事的人。”
慕元澈的眼神黝黑难辨,紧紧的锁住容凉,良久才挪开眼神。容凉此时才松了口气,后背上已经是一层细汗密布,他能肯定只要他说一个不字,他绝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慕元澈这个男人素来对敌人心狠,只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女人,对自己更狠。这样的敌手是可怕的,同时……他的心里也是有些佩服的。甚至于他会想,如果今日换成里面躺着的是冰清,他会不会像慕元澈这般做呢?
大约……会的吧。
人不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会去做什么,能做什么,也不会去管这个决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比如,慕元澈心里,天下苍生,万里河山,都比不上屋子里那个生命即将逝去的女人。
说起来,慕元澈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要做一个合格的皇帝,怎么能有这样的儿女情长呢?
说到底,皇帝也是人。
容凉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忽然开口说道:“微臣来的时候,正碰上王大人回来,只是瞧着王大人的神色,似是并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慕元澈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眼眸的神采更暗了一些。大帐里一片寂静,只有隔着屏风的那一端,冰清正在陪着夜晚说话,那低柔的声音透过屏风徐徐传了出来。
“记得有一回,你出门跟着黎氏去上香,那些可恶的奴才故意把你遗落在外,你一个人躲在寺庙的偏房里,一动也不敢动。若不是我幸好也去上香把你带回来,也许京都就再也没有夜晚这个人了。还记得吗?那一回你拉着我的手说,这辈子咱们都是不离不弃的好友,可如今你要说话不算话了吗?现在我还记得你大哥为了找你,一个人骑着一匹老马沿路找来,夜大哥出城门没多久就遇上一伙歹人,差点命都没了,亏得夜大哥是个命大的死里逃生。我还记得那天你们兄妹抱头痛哭,金灿灿的落日映得半边天都红透了,可是我们却是欢喜极了。我亲自把你们送回夜府,亲自跟黎氏讲了话,这才没人敢为难你们。当时,我们在你院子门分手,你在我耳边说,总有一天你会十倍百倍回报与我。如今,你坐上后位,母仪天下,我正是要靠着你的时候,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了?
两人才刚进营地没多久,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影呼啦啦的跑了过来,待到走近一看,却是皇上跟前的大公公严喜。
冰清以前进宫的时候曾经次见过严喜,那时觉得严喜当真是皇上跟前的第一得意人,不管是气度还是风采,都要比一般的奴才体面多了。可是如今这体面的奴才,发丝微乱,呼吸粗喘,面上带着憔悴,瞧见他们二人就先弯腰行礼,“奴才见过容大爷,容夫人,两位跟着奴才走吧,皇上正等着呢。”
一句话没多说,就要人走,容凉也不意外,笑眯眯的说道:“有劳严总管带路。”
“您请。”严喜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容凉就牵着冰清的手往前走,严喜跟在身边,半垂着头,眉眼之间带着几分的焦虑。
一路上不停地拐弯,冰清都有些绕晕了,容凉跟严喜一句话也不说,只管往前走,她一个女眷这个时候更不能开口了,足足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抬头才看到一座大帐,帐前伫立着许多的人影,冰清打眼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韩普林,被一群太医围着不知道在商议什么。另一边站着的是夜宁,夜宁的身边是郦相的儿子郦熙羽,此时两人的神态都带着疲惫,眼眶红红的。
两人还未靠近,就听到马蹄声响,很快的就有人翻身下马快步靠近,打眼一看却是王子墨。
王子墨显然也看到了二人,神情一愣,在二人面前顿住脚,“你们怎么来了?”
话中带着惊讶,冰清心中一怔,看来他们来的事情王子墨是不知情的。王子墨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大帐前的人,众人齐刷刷的回过头来,无数的眼神落在他们夫妻的身上,五光十色,意味不同。
“王大人别来无恙,奉命而来。”容凉浅浅一笑,轻轻一语就带过。
王子墨竟也没有追问,只是神色间带着几分的愁苦,“你们来了也好,人多力量大,我不耽搁你们了,快进去吧。”
王子墨看着一旁的严喜,就知道慕元澈要接见他们,也就不跟他们详谈了。
容凉点点头,“回头咱们有的是时间说话。”
听着容凉这一语双关的话,王子墨只是苦笑一声,看着容凉进了大帐,然后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在大帐前十几步的地方顿住脚,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两日简直都累瘫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能歇一歇,自然是要抓紧时间的。
夜宁跟郦熙羽快步的走了过来,两人眉眼间都带着掩饰不去的焦灼,郦熙羽年岁小些,张口就问道:“王大哥,事情办得怎么样,可有头绪了?”
王子墨摇摇头,“去的时候人刚好云游去了,他家乡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找也找不到的。”
“这么不巧……”郦熙羽眼眶微红,紧抿着唇背过身去,不愿意让人看到他泛红的眼眶。
夜宁却是在王子墨身旁坐下,一句话也没说,怔怔的看着前方,眼中也没了昔日的风采,像极了被秋霜打过的茄子。
三人相同的沉默着,大帐里却是另一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