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元澈看着他的背影,怒道:“你给朕站住!”
王子墨顿住脚,却没有回过身,只是说道:“微臣没什么可说的,在皇后娘娘的事情上,我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她不是那等心狠手辣,阴毒自私的人。你为了一个甘夫人居然将她打入冷宫,你可曾想过你们夫妻十载,是她一直不离不弃在你身边,即便是最艰苦的时候,她都没有抱怨过一句。她是谁?她是郦家的女儿,郦家的女儿用得着这样委屈自己吗?微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只要孝元皇后愿意,郦家的女儿跺一跺脚,这朝堂都得抖三抖,可她从没有过。”
慕元澈双眼通红的看着王子墨,这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扎进他的心窝子。可是,王子墨知道的也不过就是这些,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王子墨,你不要仗着朕跟你的关系,就可以肆意胡为!”
“肆意胡为?我王子墨有什么可怕的,我的荣华富贵都是皇上给的,我的命也是皇上您的,你想要只管收回去。但是,在孝元皇后这事上,微臣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绝不!”
严喜听着这君臣的对话,很想把自己变成一个皮球,就这么滚出二人的视线。皇帝陛下你就不能一脚把奴才踹出去,再跟王大人翻脸么?
人家还想活下去,可是知道的秘密越多,活下去的希望越小,奴才不想死……呜呜呜……
“你……什么都不知道,雪娃娃她……”
“她怎么样?她把你当成她的天,她能对你怎么样,你就是要她的命她都毫不含糊,这样的人你都能逼着她自缢,你……你往你们夫妻的甘苦与共,你忘了你们之间的恩爱情长,登上帝位你被权力跟美色迷了眼睛,你再也看不到她的忧伤,她的美丽,看到的只是你的美人对她的控诉。”
王子墨顿了一顿,苦笑一声,“当年我曾问过她一句话,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这话慕元澈从没听王子墨说过,眉头轻皱,问,“什么话?”
“那一年,你在京中受排挤,被先帝质疑,派你去边疆镇守。那时边疆极度不稳定,很有可能随时丧命。外族凶猛,而你可用之兵只有寥寥。临行前,我问孝元皇后,你是郦家贵女,你若不去谁也不能质疑你,指责你,边关清苦,冰霜如刀。它会让你的容颜逐渐变老,会让你的皮肤变得干枯,会让你随时都失去生命,你为了他值得吗?”
慕元澈紧紧得盯着王子墨,这事他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一年他被贬边关,他的雪娃娃二话没说收拾行李就跟他一起走,当时他劝过她留下,可她拒绝了。
“她说了什么?”
王子墨的眼睛望着前方虚渺之处,声音也有些幽幽的,带着伤感,“她说我不仅是郦家的女儿,我还是元澈的妻子,哪有丈夫在外受苦,我却在京中安享富贵的。他在哪里,家在哪里,天涯海角也随他去。我当时倍受感动,我觉得大哥你娶了这样的妻子真是福气。当时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若是将来他得登御座,坐享天下美人,届时你已红颜迟暮,又该如何?”
慕元澈的心忽然一紧,侧头看着王子墨,只觉得声音有些发苦,又带着冰冷,还夹着些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期望,“她如何回答的?”
看着慕元澈的神情,王子墨问道:“时至今日,你还会关心这些?你有你的甘夫人,还管什么郦香雪!”
严喜觉得自己不能去宣旨,为了互让皇帝陛下起疑,自己硬生生的吞了一把巴豆,活活的拉了一晚上的肚子,皇帝陛下一看自己半死不活的样子,只得让王大人去宣旨了。
其实本来不用王大人去的,皇帝陛下想要让自己的副总管跑一趟,偏偏王大人这个时候进宫了,你说,你说,严喜摸着良心对天发誓,王大人不是咱算计您,而是您自己个撞上来的啊。
要不今儿个泡冷池子喝冷水的就是自己了,好险好险,严喜觉得自己得去相国寺多捐点香油钱,让佛祖多多照看他,这多危险啊,就连宣个旨都能有这待遇,真心没法活了啊。
王子墨哪里知道自己是严喜算计下的附赠倒霉品,只当自己不走运,今天就不该进宫的。听到皇帝陛下的话,扑通一声跪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十几年如一日,就知道来这一招,慕元澈扶额,能换个新鲜的吗?
“你是有罪,那夜家更是有罪。”慕元澈怒,居然敢把他的圣旨抛入水中,的确是够大胆的。
听着慕元澈语气中的怒火,王子墨便微微的皱了眉头,不其然的想到夜晚,那个刚刚大病初愈,对着暗害自己的凶手居然毫无察觉还能温柔安抚替她求情,要真是皇帝一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夜晚的命运……
王子墨从不是多事的人,甚至于跟慕元澈一样,都是骨子里冷冰冰的人,别人的死活与他们无关,他们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结果。常年处于宫斗权利倾轧的人,你有太多的情感,无异于送给别人一把刀然后捅死自己。
很多年前,他们就会利用各种形势为自己筹谋最大的利益。看尽悲欢离合,受尽喜怒哀乐,早已经变得淡漠,无情。王子墨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去担心那个蠢笨呆傻的夜二姑娘,他欣赏的一向是郦皇后那样的英勇果决又柔情百转的女子。
夜晚跟她一点都不搭调,可是……他居然真的担心了!
昨儿个偶遇司徒镜,两人相对饮酒,还听那宛若谪仙清透如玉的男子诉说着自己的情殇。他不知道司徒镜喜欢的是谁家女郎,但是听着他哀婉动人的声调,平白的让人也徒增烦忧,昨儿个好了好大一坛酒,结果今儿个就头脑不清的倒了霉。
等这事结过去,他得好好的找司徒镜算算账。
自己伤春悲秋居然还能连累别人掉池子
“你真以为朕不会罚你?”
“皇上英明神武,公正严明,素来赏罚分明,微臣不敢置喙。”王子墨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口齿清晰,十分响亮的回道。
几个成语又把慕元澈郁闷了一回,狠狠地瞪了王子墨一眼,无奈的说道:“行了,还跪着做什么,真当自己是铁打的水池子里没呆够?”
严喜一听皇帝这话,立马屁颠颠的十分狗腿的给王子墨搬了一把凳子,又火急火燎的抱了一个大大的手炉塞进王子墨的手里,从头至尾严喜的行动十分的迅速,暖炉都是热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