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本性喜奢华,喜欢颜色亮丽,极其精美的东西。这跟她上一世的生活环境有关系,从她出生就没用过不精美不贵重的物件,便是一块手帕也定是最好的茧绸绣上最精美的花纹。
可是这一世,为了活着,为了复仇,她得委屈自己。不能穿太鲜亮的衣裳,不能带华美的首饰,不能用各种精美的器具,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活下去。
可是,这真不是她喜欢的。
若有一日,扬眉吐气,她定要好好地为自己活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再也不用去顾及别人的眼神。
外面静静地,晚上是似雪值夜,睡得格外沉,若是换做冬晴,早就听到自己的声音进来了。
留下似雪,不过是让黎氏安心。
只是这个丫头实在不是个安分的,总得寻个办法在进宫前打发了她,不然的话早早晚晚是个祸害。
想着想着神思又转到了司徒镜的身上,总能想起那一双欲语含羞的眼睛,舒朗温柔的笑容,以及温温柔柔的语调。
纵然情深,奈何缘浅。
夜晚说不上自己究竟喜不喜欢司徒镜,因为被爱伤过背叛过的人,想要再爱一个人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她只是很喜欢跟司徒镜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温柔的感觉。那会令她很放松,不用去防备什么。
他希望自己参加赏灯斗彩大会,其实也是希望自己坚持进宫,能给帝王留下一个最好最深刻最美满的一面。所以他才会私底下吐露给自己一个惊天的消息,慕元澈会微服去赏灯大会。
帝王的行踪素来是最机密的事情……夜晚缓缓闭上眼睛,不管如何,她总是要辜负他的。
年节实在是忙碌的很,索性夜晚卧床养伤,只是听着外面如何如何的忙碌,听着每天都有谁家来拜访,她却是不用出门见客,只管躲在闺房里享清闲。过了初十,日子一天天的接近赏灯大会,果然夜府几个女儿便开始准备起来。
黎氏派人来问夜晚会不会去,黎氏不过是顺嘴一问,想着夜晚未必会去,谁知道夜晚竟是一口应承下来,便是夜晨也吃了一惊。
“她怎么会想着去的?”黎氏看着夜晨问道,不是太医说要好好好的养着吗?
夜晨想了想,终究是没有结论,只得十分小心的说道:“不如把似雪传来问问话,夜晚之前都没有想要进宫的念头,怎么突然之间就要参加斗彩大会?还是她终究是忍不住了……”
夜晨本来不用担心夜晚,但是夜晚自从救了小国舅,就一直是水涨船高,不得不防。
如果夜晚真的有什么心思……夜晨的眉头紧紧锁着,抬眼看着黎氏,“这回怕是不能心软了。”
凛冽的寒风吹打着窗户簌簌直响,夜晚的屋子里却是温暖如风,两个大大的火盆正烧得旺,今儿个夜家的几个女儿还有儿子都聚在了一起,因祝贺夜晚不好随意活动,便把地点定在了夜晚的院子里。
司徒镜的脸微微一红,眼神却没有躲避,柔和的望着夜晚。
瞳孔深深,真情悠悠。
你若安好,我便开颜。
司徒冰清看着自己哥哥的模样,心里有些难受,她知道夜晚的执着,是一定要进宫的。也知道自己哥哥的深情,可是司徒家不会允许哥哥娶夜晚为正妻的,便是一个贵妾也是高攀。
心里也是难受的很,见不得自己哥哥这幅样子,微微转了头,眼眶酸涩。
注定的路,心里明了,更多的无奈跟叹息。
若哥哥不是嫡长子,还能细细谋划一番,奈何……
大大的窗子透进来大片的阳光,司徒镜如玉的容颜在这金色的阳光中越发的如梦如幻,那脸带微红羞怯的模样,一下子撞进夜晚的心里,回响阵阵,余音袅袅。忽而想起上一世,慕元澈从没有这样纯净的笑容,他是个情绪十分严谨的人,便是极怒极喜的时候,情绪起伏也不会很大。
她更是没有见过慕元澈脸红的样子,唯一一次接近于这般模样,是他们洞房花烛揭开大红的盖头时。而那喜悦也只是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嘴角带着的从来只是千篇一律的微笑,不远不近,令人看不透摸不清。
夜晚知道,自己只有一直假装不晓得司徒镜的这片真心,他们才能继续维持美好的关系。一旦打破,便是如同水月镜花,散了,没了。
“镜哥哥自然是要挂念的,你若是不挂念我,我便是要生气的。”夜晚嘴角含笑,眉梢微扬,伸手挽着司徒冰清的手臂,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好似一个妹妹跟哥哥撒娇。
司徒镜心里有些失望,面上的神情也有些僵硬,夜晚待他多年如一日,只是当成一个哥哥。
“我自然是担心的,你如今觉得如何,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司徒镜的口气终究是有些急切,他是担心的,怎么能不担心呢?
夜晚知道,司徒征不让司徒镜跟司徒冰清过早的探望自己,也不过是想看看皇帝的态度。如今慕元澈态度明朗,他们兄妹过来就无妨碍了。司徒冰清跟司徒镜纵然是挂念自己,却也不能违拗了司徒征的意思。
大家族有自己的荣光,可是伴随而来的也是无奈。
夜晚是深有体会的,毕竟她是第一世家的嫡女,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有谁比她更知道的。
“韩太医医术高明,我如今外伤已然好多了,其实内腑并无多大干系,你们放心好了。”夜晚笑道,亲手斟了茶递给二人。并不是什么绝顶好茶,不过是一片心意罢了。
“如此就好,终能安心了。”司徒镜笑了,闻君一切安好,方能如昨笑开颜。
“我是福大命大,阎王爷才不会收我呢。至少我要看着冰清嫁人生子,看着镜哥哥得娶娇妻,我还要和一杯喜酒呢。”夜晚抿嘴直笑,双手死死的握住冰清欲要捶打她的粉拳,一室欢乐。
司徒镜觉得口中的茶越发的苦涩,要看着他得娶娇妻……心头怅然若失,眼神多了寂寥,她终究是无心于他,只把他当哥哥的。
“对了,今儿个还有桩大事要跟你说。”司徒冰清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看着夜晚的神情有些凝重。 夜晚看看司徒冰清,又看看司徒镜,一时间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让她这样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