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似乎没看到夜晨有些僵硬的嘴角,回过头又看着场中的情形,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知道大哥哥跑哪去了,怎生还不见人影,人家都出来了呢。”
夜晨的脸色越发的沉了下来,没再理会夜晚。现在还不急,若是夜晚有心进宫,早晚会露出马脚的。更何况她不过是一个庶女,家中族老只怕也不会同意一个庶女进宫选秀的,若是夜晚颜色出众也就罢了,偏生夜晚没有这个福气,倒是夜宁那样貌时时让人瞧着心颤。
夜晨常常想,如果夜晚跟夜宁的脸换一下,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夜晚能活到今日的。
下面诸女心思各异,而此时最高的看台上,慕元澈的脸色乌黑的如锅底。一旁的严喜大气也不敢出,瞧着裹的跟狗熊一样的夜晚正手舞足蹈的对着场中的一个男子用力挥手。他很想问一句,菇凉,你出门带脑子了吗?
严喜这辈子见过很多的人,后宫之中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但是像是夜晚这样的真是没见过。先前几次见面,夜晚并不晓得皇上的身份,言行举止多有不妥也就算了,不知者不罪。
可是今儿个,是皇上亲自下旨让各家待选秀女前来观赛,夜晚这样的打扮实在是……严喜很费劲的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形容他此刻的郁闷心情。
今天这样的日子,谁不想在皇上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偏生这个夜晚不知道是迟钝少根筋,还是根本无意进宫,穿成这样……也实在是……好想给她一脚的感觉。
严喜的眼角又悄悄地打量着皇上的神色,其实他严重怀疑,今儿个这样大冷的天儿,把各家的闺秀宣来,其实皇上就是想要看看夜晚的吧。
严喜心里这样猜度,面上可不敢形于色,妄自揣度圣意可是大罪。
慕元澈的眼睛望着场上正激烈追逐的矫健男儿的身影,今年的选拔倒是出现了几个好苗子很是满意,心里正想着,忽然只见一匹毛色有些混杂的马横冲入马群中,马上的男子身穿一袭雪白的盔甲,手提长枪,枪头的红樱颤动在这漫天白雪中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马横冲直撞的毫无章法,瞧着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周围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居然齐齐的躲开那匹有些发疯的马,此时马上的男子已经俯身紧贴着马背,双手死命的拉着缰绳,想要让马停下来。长枪背于背上,鲜红的红缨穗子在漫天白雪中飞扬,只见马上的男子忽然身影极其优美的一个侧身吊悬于马腹一侧,手中银光一闪,马背上的马鞍已经颠落在地上,周围人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少女眷早已经惊恐出声,紧张的看着这一幕,手心的帕子已经被捏得不成样子。
夜晚浑身僵硬不已,死盯着自己哥哥,她知道一定是有人在马匹上做了手脚。她是郦家贵女,幼习骑射,精通于马道。而今生又重生在夜家,夜家是武将,规矩不似文臣家呆板,叶家的几个女儿也是会骑马拉弓的,方才那马横冲直撞时她就知道有些不好。
只是夜家女儿练习骑射不过是当成一种玩意,不管是夜晨还是夜曦夜萱,都不曾好好地学习过,因此骑术算不上好,勉强能骑马比一般文臣家的女儿稍好一些。
可是夜晚不一样,前世她是郦丞相的掌中宝,是曾经跟着慕元澈出征过得巾帼王妃,是曾经令京中多少女子想学习马术的榜样。曾经的孝元郦皇后,是所有女子心中的一座山,仰望崇敬。
因为太紧张自家哥哥,夜晚不知不觉的就已经奔下高台,死死的盯着还在试图让马儿安静下来的哥哥。指甲深陷肉中,因为太过于紧张,夜晚丝毫没有发现慕元澈的眼神自从方才她奔下高台就一直锁住她。
夜晚一颗心怎么也安定不下来,看着冬晴说道:“你去三姑娘那里问问,今儿个夫人可有特别的吩咐?”
这边冬晴刚走,夜晚已经散了头发等着听消息呢,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冬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姑娘,姑娘,夫人那边的惜香姐姐传话来,让您赶紧的过去呢。”
夜晚正在梳头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可有说是何事?”
“听说是皇上下了旨意,允京都三品之上的官员家眷前去观战。”冬晴不由的有些兴奋起来,这样的盛事就算不能靠近皇上,便是看看比赛也是极好的,岂能不兴奋。
夜晚一直惶惶不定的心慢慢的镇定下来,她就说慕元澈那样的人怎么也不是遵守常规的,果然便有了动作。
冬晴正要给夜晚梳妆,这时似雪掀起帘子进来了,便道:“我来给姑娘梳头吧。”
冬晴没想到似雪这个时候会过来了,当下便说道:“似雪姐姐不是歇了,怎地过来了?”
“还没躺下呢,听说要出门,我哪里还能偷懒。便是姑娘寻常多有体恤,做奴婢的也得知道规矩。”似雪就从冬晴手里拿过梳子,给夜晚梳起头来,“姑娘,梳个繁花髻怎么样?”
夜晚总觉得似雪有些不妥当,眼角看着似雪的衣裳已经换过了,鲜艳又漂亮,脸上也是重新敷了粉,倒是格外的鲜亮。心里隐隐明白了几分,嘴上却说道:“我不爱这些繁琐的东西,你给我梳个简单的流苏髻就可以了。本不想去又怕抗旨获罪,这样的天气怎好出门呢。”
听着夜晚的低喃声,似雪的身体微僵,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多少人家想要去都不得去的。姑娘被禁了足,可是夫人还记得姑娘,委实心善呢。”
“夫人自然是极好的。”夜晚嘴角微勾着带着浅浅的笑容,眉目柔和,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似雪瞅了一眼,眼睛立刻撇开,手里忙起来。冬晴打开橱柜给夜晚找衣裳,便问夜晚穿哪一件。
夜晚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既然自己三番两次遇上慕元澈,自然在慕元澈的心里挂了号。今儿个武场上必然是花团锦簇,自己又何必招惹黎氏跟夜晨的猜忌,还有夜萱的防备。只要在慕元澈心里挂了号,便是自己只穿着粗衣布裳他只要想看你,自然会看到你的。
于是,夜晚柔声说道:“你拣出那件藕荷色灰鼠皮袄裙就可以了,外面披上一件秋香色的氅衣。”
冬晴一呆,“姑娘,这也太素淡了,您要是不喜欢太鲜艳的,不如就穿这件银紫色的?”
“不必,今儿个大家是去看比试的,又不是选美的。外面冰天雪地的,保暖为重。”夜晚似乎在说一件很不重要的事情,透过铜镜就看到了似雪的神情带着疑惑,然后又松了口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