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拙的粗瓷茶杯被捧在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中,红棕色的伯爵茶微微荡漾。休息室里萦绕着若隐若现的香柑气息。
隔着蒸腾而起的袅袅水雾,烟紫色长发的少女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上转播的比赛画面。
“我的目标是顶点。一个为了保持第二拼尽全力的人,不可能成为我的对手。”
取得胜利以后,银发少年从愣住了的粉发少女身旁路过,毫不留情地说道:“你的一切都太狭隘了。”
望着荧屏上睁大了眼的新户绯纱子——薙切绘里奈忠实的小秘书,甘茶叹了口气。
新户的甲鱼汉堡确实有所不足,如果换做她来,一定会考虑到食客对于清爽口感的需求,肉排的调味也要重作考虑;而想要成为辅佐的人,也总是要过这一关的。
——但是否定别人的一切就有点过分了啊,叶山君。
少女垂下眼睫,喝了口茶,然后转向休息室灰色的房门,平静道:“门没有锁,进来吧。”
门口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忽然一停。片刻后,门把手动了动,高大的美作昴出现在了那里。
美作昴站在那里,看着他单方面熟悉、却是第一次真正照面的少女。向对手提出挑战的场景,过去明明已经发生过多次,但望着坐在沙发上、娇小纤瘦的女孩,此刻的他却罕见地感到了一点不安。
——是因为资料不足的缘故吗?
像是要为自己增加一点底气一样,美作扬声念出了他所掌握的、少女的信息。
“海老泽甘茶,料理创意大胆奔放,实践中能够依靠纤细的手法实现相冲风格的平衡与调和。集训期间所做菜品是香煎鸭胸佐雷司令香橙酱和软炸虾仁蛋饺。”
“身高159公分,体重42公斤,b型血,初中时请假和缺课率加起来高达50,收到情书的频率是每周三封,一个月至少被告白一次。”
“连这种情报都要收集吗?”
静静听着他说话的少女忍不住投来了古怪的眼神。
如此从容的姿态令美作昴不禁咬牙。他接着说了下去:
“母亲是美食顾问海老泽理子,父亲是著名画家幸村荻人,八年前过世。目前被人收养,家里经营侦探社,在楼下的咖啡店打工。在整条商业街上很有人气。”
“每周会去两次中央卸壳市场锻炼眼力,去过横滨八成以上的餐馆,除此以外最常去的地方是海边。”
少女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到此为止都没有问题,因为是情报贩子给你的信息吧。你想说什么?”
“最珍视的东西是——过世的母亲留下的厨刀。也就是你现在使用的厨刀。”
高大的美作昴露出一个略带恶意的笑。
“我问你一个问题,海老泽甘茶。”
“拿着母亲的厨刀,却不务正业地做什么侦探;完全不是专注于料理的样子啊,你还算得上是个料理人吗?”
“或者说——你就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愧对父母吗?”
少女唇角的弧度忽然拉平了。
放在膝上的手蓦地握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厨刀的话完全不是那回事,她使用的是社长找人为她定制的、与母亲同款的刀具;她最珍视的,当然也不是用坏了就能换的刀具,而是现在的家人——社长和乱步;
而专注或是放弃料理,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她开心就好,父母在世也只有支持。美作自以为是的挑衅,其实并不可能达到他想象中的效果。
但他的话,打开了心灵更深处的、痛苦的魔盒——
异能觉醒的那一刻,她眼看着相片上流淌的两条光河化为星点碎裂。
分明是能够拯救生命的能力,可是却没能阻止得了父母的死亡。她救下的只有自己。
愧疚吗?
如果早一点觉醒能力,如果她明白所见之物的含义,如果……
那之后的多少个夜晚,她都忍不住要质问自己,为什么那时候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