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婶便想着,徐官人和徐娘子都是这样的人物相貌,这小芙蓉长大了以后容貌定然是个不差的。可不现下就是越长越讨人喜爱了嘛。
徐娘子爱小芙蓉爱的跟什么似的,见天儿的就抱在手里,动不动的就要亲她的脸颊一下。又给她做了许多好看的小衣裳,做了好些儿好玩的玩意儿给她。
日头好的时候,徐娘子便会在院子里铺了毡子,摆放了许多的玩意儿在上面,看着小芙蓉在上面爬来爬去的拿着这样那样的玩意儿。又或者是抱着她,周边到处去串门子。
徐娘子是个爱笑活泼的人,来了这里没多少时日,倒是都与这些邻居熟悉了的。又是这样的人物相貌,未语先笑的,谁不乐意同着徐娘子往来的?
只是与徐娘子对小芙蓉明显的喜爱相比,徐官人对着小芙蓉的态度就要冷淡了许多。
日常众人见着他总是一脸冷漠的望着小芙蓉,任由她在毡子上或者地上爬,也是一些儿要抱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于是周边的邻居见状便都纷纷的感叹着,只说这徐官人面上瞧着是那样喜爱徐娘子的,可到底因着小芙蓉是个女孩子,这徐官人心中是不喜她的。
男人嘛,可不想的就是个传宗接代的事?若是小芙蓉是个哥儿就好了。
便有这等好事的人,悄悄的将这样的话同着徐娘子讲了,意思是要徐娘子再生一个哥儿下来,这样徐官人就会高兴了。
但徐娘子听了,却是笑着说道:“还生?我生完小芙蓉之后,我家那口子就对我说了,这辈子是再也不要我生孩子了。”
邻居不解这话是何意,问着徐娘子。但徐娘子偏又不说,只是抿了唇一直笑。
随后到底还是王大婶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些儿。
那日徐娘子生小芙蓉难产的时候,徐官人在旁边那样的着急痛哭,只说他宁愿这辈子都不要孩子,也要徐娘子好好儿的。徐官人这心中约莫是觉得小芙蓉让他当时差些儿失去了徐娘子,所以心中对她多少还是有几分恼意的呢。
众人听了,皆是觉得不可置信。
这世间的男子,皆只认为着女人如同那墙上的石灰一般,刮了一层又可以再刷一层的,自然是传宗接代更为重要一些了,而妻子则是大不了就可以再娶一个的,又怎么会如同这徐官人一般,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孩子,只要着徐娘子一个人呢?
但觉得不可置信的同时,众人也都羡慕着徐娘子,只说徐娘子实在是好运气,竟然能找着一个对自己这样好的夫君。
而随后,直至小芙蓉满了一岁,晓得迈着两条小短腿蹒跚的走路的时候,徐官人对着她的态度终于是慢慢的好转了一些。至少有时候王大婶还是会看到他抱着小芙蓉,轻声细语的同着说着话的。只是小孩子嘛,尿尿也是不晓得说的,所以有时候小芙蓉就会尿了徐官人一身。
尿完了之后她自然也是不晓得说的,也丝毫无愧疚之感的,反而是望着自己的父亲咧嘴直笑。而徐娘子此时则是会在一旁抚掌大笑,直笑的手撑着腰,哎哟哎哟的叫唤个不住。
而每每此时,就只见徐官人望望怀里的小芙蓉,又望望笑的不可自制的徐娘子,眼中满是无奈的笑意和纵容。
这样的一家子,谁看了不羡慕呢?
等到小芙蓉一岁半的时候,王大婶某一日见着有一男一女寻了过来。
那男的同着齐大生的有些儿像,见着齐大的时候也是呼唤着哥哥,于是王大婶便晓得这人是齐大的弟弟了。而随着他一块儿来的那个女子便是齐二的妻子。王大婶听得过徐娘子唤这女子为听枫。
齐二和听枫寻过来之后,不晓得同徐官人和徐娘子说了些什么,总之徐官人和徐娘子是很高兴的。徐娘子更是说这下子她终于是可以到处去走走看看了。
而随后他们便将这小院儿卖给了当初的那个房牙子,又低价处置了一些院里的物品,也分送了一些给周边的邻居。
王大婶晓得他们这是要离开这里。她心中极是不舍的,只问着徐娘子这是要到哪里去。
徐娘子便笑着说到处去走走看看。王大婶就劝着她,便是走到了天边,那也是要一个家的啊,做什么要卖了这小院儿呢?留了这小院儿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啊,随时都可以回来的。
徐娘子闻言,便抿唇一笑。随即她伸手,指着正抱了小芙蓉站在香樟树下的徐官人,笑道,这就是我的家。
正是初夏时节,日光照在香樟树上面,金子似的闪着。有风拂过,香樟树幽幽的香味传遍了整个小院。
此心安处,即是吾乡。但凡只要我夫君和我孩子在的地方,那就哪里都是我的家。
凤翔府位于北方,其内有一处小县,名曰千阳。
县内的王大婶某一日发现自家隔壁的那所一直空置的二进小院被人给买了。随后便又有人过来修葺原本破败不堪的小院各处,但只是一直都不见有人进来住着。
王大婶是个喜欢探听旁人私事的人,于是某一日在路上恰巧碰到了房牙子的时候,她便拉着不让走,只细细的问着房牙子,那院子到底是被卖与了何人。
——她家隔壁房子的主人一开始便是将这院子卖给了这房牙子的,随后又被这房牙子另加了银子卖与了他人,他好中间得利的。
这样的事,也不晓得这个房牙子已是做了多少次了。总之原本这千阳县里的房子还是卖不到现如今这样高的价钱的,可奈何前两年满县里的房牙子都聚集在了一处,成立了个什么会。随后但凡得知县城里有谁要卖房子了,大家便凑钱先将那人的房子买了过来,随后加了银子再转手卖与他人,这样中间得到的利润,岂非比只从中间提成多得多了?
而说到那处二进小院子的时候,房牙子也是满面春风的。但随后他便神神秘秘的告知了王大婶,只说买那处院子的人是个傻子。
王大婶对他这话自然是不明白的,忙又问着缘故。于是房牙子便哈哈大笑。
他们卖房子的时候,一早定然是要将价钱定的高高儿的,然后等着对方来还价。直等对方还了一个自觉已经很低的价了,但其实依然是高于房牙子一开始自己花了银子买这房子的价的,可房牙子纵然是心中再欣喜,但面上却还是要装作了为难的样子出来,纠结个三番五次的,然后方才一脸痛心的松口说着这样的价格以往是再没有的。算了,这次就当我亏了,一分钱都不赚的,无非是想要交你这个朋友之类的巴拉巴拉的话,然后才同意将这房子卖了。
可是那日过来寻他,说要买这处院子的人,当他报了一个高价出来,在那等着对方还价的时候,那个人却是一个子儿都没有往下压,直接就是当场掏了银票出来说要买这处院子的,随即便催促着他立时就要去府衙过了房契到自己的名下。
房牙子当时就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定然是个傻子。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瞧着就是个英武不凡的,又是出手就拿了这样多的银票出来
房牙子当时就想着,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去府衙过房契的时候自然是需要对方出具户贴的。当时他悄悄的瞧了,只见上面写的名字豁然便是齐大。
随后房契过到了齐大的名下,他随即也就拿了银票给房牙子,又拿了一锭银子出来给他,说是辛苦他了,这银子就让他去买酒喝之类的话。
当时房牙子一双黑眼珠子见着了这白花花的银子,哪里还会有其他的想法?只喜的屁滚尿流的,双手捧着银子笑的眉开眼笑的就走了。
可到底还是在心中觉得这人是个傻子的。
而王大婶听了房牙子的这一番话之后,越发的对买了她家隔壁小院子的人好奇了起来,于是此后她无事的时候便日日的观察着隔壁的动静。
先时还是有人过来修葺的,又买了各样的家具摆设进来。这些人倒也都是本地人,王大婶问了他们,只说他们也是东家雇了过来干活的,但东家也甚少露面,只给了银子,吩咐他们如何办事也就是了。
及至后来这院子修葺好了,连着安静了一个多月,却依然不见有人来住,两扇黑漆的院门终日都是锁着。
直至某一日清晨,王大婶早起出门,端了一盆衣裳准备去河边洗,忽然就听到了隔壁传来了吱呀一声轻响。
她被唬了一跳,忙转过头去看时,只见隔壁的两扇黑漆院门竟然是被拉开了,有两个人正从里面走了出来。
当先的那人着了一身玄色的劲装,如房牙子那日所说,生的确实是英武不凡。而在他身后的那个人
当王大婶看清那人的面貌时,禁不住的就屏住了呼吸。
那人约莫三十岁的年纪,生的清雅隽秀,气质澄澈干净,实在是教人过目难忘。
这处小县城里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出色的人,王大婶当时就看直了双眼。
而那人见着王大婶这样直勾勾的望着自己,非但是没有着恼,反倒是甚为和善的对着她点了点头,同时温声的称呼着她为高邻,自称姓徐,随后又说了一些客套的话。
王大婶傻傻的点头,傻傻的发笑。等到那两人都已经远去了之后,她方才回过神来一般,也顾不得洗衣服了,转身就跑进了屋子,摇晃着她家的老头子,只说着:“了不得了,咱们家隔壁竟是住了一位仙人呢。”
只是仙人每日早早的就出去了,等到日头下了山才会回来,王大婶瞧着他好像倒是在等什么人,且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面上的神情也是越来越焦急。
随后又过了一个多月的功夫,王大婶某一日猛然的就听到了隔壁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据她所知,隔壁一直都只住了那位仙人和他的长随的,又哪里来的女子了?且听着那女子的声音,娇娇柔柔的,想来定然也是生的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