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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二见首辅

周元正心里却想着,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秦彦文章里的激愤之意?

但他也并没有再就此事说些什么,只是说着:“依着你的这篇文章来看,你现下的才学还算可以,明年会试可过,殿试应当是个三甲中末等的成绩。”

秦彦苦笑一声,想着,原来只是个三甲中末等啊。

但其实依着他的这个年纪,能中进士已然是人中龙凤了。多少须发皆白的人考了一辈子依然也只是个童生而已。

但是秦彦上辈子是那样耀眼璀璨的一个存在,所以即便是明年的会试中能榜上有名,但只是个三甲中末等的成绩他又怎么会满足?

为什么他不能如徐仲宣一般的三元及第,状元披红,打马游街呢?

周元正眼尖的看到了秦彦嘴角的那抹似是自嘲的笑意,心中立时便明白这少年是并不满足这三甲中末等的成绩的。

有野心的人最是好操控的了。

于是周元正便接着说道:“三甲中末等的成绩,所授予的官职可是庶吉士,为皇上近臣,以后进内阁的机会很大,也可远远的将你打发到一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做一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官,一辈子都无出头之日。”

秦彦抬头看他。目光依然沉静,并没有丝毫相求之意。

这少年的一身傲气倒是甚为引人瞩目。

只是傲气太过,自然是会自命不凡,只觉自己比别人都会高出一筹。

他的这身傲气还是要好好的打压一番才是。

于是周元正便面上带了微微的笑意,直视着他的一双眼,慢慢的说着:“那么,你要怎么选?是以后位极人臣,让别人都仰视你的存在,还是一辈子兀兀穷年,最后依然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官,任人呼来喝去,还自心里看不上你?”

秦彦的目光微微的闪了闪。

周元正瞬间了然于心。

周盈盈是他的侄女,他自觉愧疚于她,所以她想要的东西他自然是不会阻拦的。这些年为着她的婚事他也说过她数次,世家权贵之弟,但凡只要她看得上的,他自然会出面去促成此事。但每次她都是同样的一句话,我瞧不上那些人,宁死不嫁。既然她现下好不容易的瞧上了这个秦彦,他又为什么要拦着?

左右只要有他在一日,定会护着周盈盈不教任何人欺负了去。所以眼前的这个秦彦

周元正在心中轻哼了一声,少年是有才学,有傲气,但那又如何?傲气这个东西,当你低入到尘埃里去,人人都能对你踩上一脚的时候又哪里会再有?当年他就是一身傲气,可到底不还是被梅娘的家人瞧不上。最后梅娘死了,自己敛了这一身傲气,将所有的尖锐都一点一点的磨去,最后终究是慢慢的爬到了现如今的这个位置。

所以他现在最厌恶的便是有傲气的人。因为当年便是因着自己的傲气,痛失梅娘。

因着还约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孙安有要事相谈,周元正现下也并没有多少闲情逸致来敲打秦彦。且在高位久了,心中多少也就有些瞧不上秦彦这样并还没有进入仕途的少年。且他觉着,依着秦彦现下这样耿介孤傲的性子,只怕便是真的入了仕途那也是走不长远的,并不会有多大的成就。于是他便也没有拐弯抹角,只是直接说着:“既然盈盈在我面前替你通融,我自然是会依着她的话好好的提点提点你。只是你要记得一句话,我可以把你捧的高高的,让众人仰目,自然也可以将你踩到泥地里去,万世不得翻身。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秦彦垂在身侧的一双手紧紧的握了起来,垂下去的一张俊脸上满是铁青之色。

他何曾受过这样折辱人的话?这一刻他几欲就想转身离开,可到底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只是身上因着愤怒还是在不住的颤抖着。

周元正此时已是叫了丫鬟进来,给他披上了灰鼠皮的鹤氅,起身便要出门。

秦彦自然也是不好再待的,跟在他身后随着他一起出了这漱玉斋的门。

外面天阴沉着,彤云密布,瞧着就心情甚是不好。但好在长廊外面栽种了一株腊梅,现下遒劲的枝干上正有鹅黄色的腊梅开了,幽香随着这冬日的冷风一起而来。

长廊上站着几位女子,头先的两个一个着了暗红缕金提花缎面的长袄,正是周盈盈,而旁侧的那个少女着了粉色的撒花缎面披风,橘黄的百褶裙,正在侧头同周盈盈说着话。

周元正见着那少女的侧面时便已是定住了身形,再也无法迈开一步,只是不错眼的望着她。而这时正好周盈盈抬头看到了他,便对身旁的那少女说了一句话,于是她便也转头望了过来。

头顶一个焦雷轰然响起,两耳轰隆巨响不绝,周元正呆愣在了原地,只觉身体里面的五脏六腑都在因着激动和不可置信而发颤。

片刻之后他转身大踏步的朝着长廊走了过去。因着过于心急,右脚踩到了一块不小的石子上,他身形趔趄了一下,但他依然不管不顾的往前直奔了过去。

离得近了,更可见面前的少女远山眉黛,眼眸如水,容颜清丽脱俗,温婉柔情。

他在她的面前站定,垂头凝望,因着激动,喉结上下滚了几滚,最后终于是迟疑着,哑声的唤了出来。

“梅娘?”

但是这声音都是发颤的,带着不可置信,生怕问了出来之后眼前朝思暮想,早已刻入他骨髓中的人便会随风飘散一般。

简妍和秦彦现下正动身去赴周盈盈的约。

前两日她和秦彦分别接到了周盈盈的帖子,说是今日邀请着他二人去周府玩,又是让秦彦用心的做一篇文章出来,说是待会儿要请了他的伯父看一看。

简妍听了,自然是为秦彦高兴的。

前些日子因着白薇的婚事她很是忧心了几日,只是后来这事还是很圆满的解决了。且据周林后来所说,查着冯永才和他老子有没有借着掌管徐家的那处酒楼中饱私囊的时候是极其的顺利,倒仿似酒楼里的人一早儿就晓得他们会来查似的,所以早早儿的就将一应账本都准备好了,上面细细的列举了冯永才和他老子这些年中到底在酒楼中捞了多少银子,一笔一笔分毫不差,便是一钱银子都列举了出来。且压根都不用他花银子去买通那伙人的,他们自己反倒是双手就将这些账本都奉送过来给他看了。而那两个出来作为人证的账房和伙计在吴氏的面前也是一口咬定了这些事实,任凭是冯永才和他老子再是如何的抵赖都是不成的。

吴氏当时自然是大怒的。如简妍先前所料想的一般,在吴氏的心中,祝嬷嬷一家身为奴才,尽心尽力的为她办事那是应当的。她可以赏赐他们银子,但是绝对不能容忍他们背着她做出这样中饱私囊的事。

所以吴氏当即就遣人将祝嬷嬷一家所有的家底都查抄了个干净。但是哪里还有什么银子在?这些银子这些年中全都是填了冯永才吃喝嫖赌穿的亏空了。于是吴氏一怒之下,索性是叫了人牙子过来,将他们一家人全都发卖了,好歹是能有个几十两的银子的补偿。

她原本是想报官的,让官差将他们全都抓走关了起来,好生的折磨折磨。可到底还是怕丢面子,毕竟现下徐家可是有一个吏部左侍郎,一个户部郎中,若是传了出去她如此严苛下人,岂非是会说她一点儿肚量都没有?所以便是叫了人牙子过来将祝嬷嬷一家发卖也是悄悄儿的叫过来的,压根就没有叫其他的人知道。

而不管如何,既然祝嬷嬷一家都被吴氏发卖掉了,那白薇和冯永才的婚事自然就无人再提了。

简妍和白薇,以及四月知道这些之后,极其的高兴。当日简妍甚至是让白薇花了银子,托着夏妈妈买了两瓶子酒进来,三个人用晚膳的时候关了屏门,围坐在一块儿将那两瓶子都给喝了,然后彼此看着彼此红透的脸蛋,相视而笑。

只是简妍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因着有些喝多了的缘故,头是痛的,翻来覆去的再也睡不着。

于是她索性便没有再睡,只是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头和上半身倚靠在床阑干上,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白薇的这件事里,她可以肯定定然是有人在其中默默的出了力的。不然周林查冯永才和他老子到底有没有借着掌管徐家酒楼中饱私囊的时候就不会那样的顺利。

而这个人,她也可以肯定就是徐仲宣。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让酒楼里的人那样的听话?又或者说,在这里,除了他,还有谁会关心她的这些事?

只是明明那日两个人都已经说到了那样的份上,他转身走的时候也甚是干脆利落,可是为什么现下他还要在暗中这样的帮她呢?

他是以为着她会不知道?所以就只是默默的,暗中的关注着她的一切,然后将她所有的烦恼悉数抹去?

可是为什么不教她知道呢?明明他还是这样的关心着她,而她也是这样的挂念他。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冬雨,一点一滴的敲打着窗前芭蕉青翠平滑的宽大叶片。有凛冽的寒意自窗子的缝隙里悄无声息的,慢慢的浸透了进来。

简妍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手抱着膝,静静的坐着。

时光走的是这样的快。她第一次见到徐仲宣的时候尚且还是春寒料峭的早春,但现下却已是凛冽严冷的寒冬。

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未见过徐仲宣了吧?即便是上次吴氏的寿辰上她远远的望见过他一眼,可是那时他都是吝啬于给她一个目光的。

但既然他都是如此吝啬于给她一个目光的了,为什么背地里还要这样的帮她呢?

简妍手抱着膝,深深的低下了头去。

她不明白。时至今日,她依然还是没有想明白。

白薇坐在马车旁侧的位子上,见着简妍侧头望着车厢上的窗子在走神。

姑娘近来很是容易走神。话也较以往少了,她心中自然是知道是个什么缘故的,但也不好说什么。

她深知简妍最是个执拗的性子。她自己决定的事,除非是她自己想明白了,转过弯来了,不然任凭旁人再是如何的劝说都是没用的。所以她和大公子之间的事,还是只能由着他们两个人自己去说开了,解决了才好,她和四月就是在一旁再是着急也是无用的。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隔着车帘子传了进来:“表姑娘,周府到了。”

简妍回过神来,欲待起身下车,但是白薇按住了她的手,轻声的说着:“姑娘您且先在车里等一等。还是奴婢先下车去瞧瞧。”

简妍点了点头,白薇随即便掀开车帘子下了车。

早就是有小厮丫鬟一路报了进去给周盈盈,很快的,周盈盈便让人将简妍和秦彦都迎了进去。

秦彦面上淡淡的,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简妍知道他心里肯定很不大熨帖的。

也许在秦彦的心中看来,这样带着自己的文章来让别人指点,哪怕那个人是当朝首辅,他依然还是会觉得很丢面子。

以往可从来只有别人求着他指点的时候。

简妍便低声的安慰着他:“这并没有什么。你看那些大文豪,李白、苏轼、陈子昂等人,哪一个没有拿着自己的诗词投给人看的时候?”

秦彦微微的撇了撇嘴角,依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