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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自食恶果

徐仲宣自打从雪柳那里逼问出事情的真相之后,就只是坐在椅中喝着茶,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任由秦氏含沙射影的说着话,吴氏一张脸阴沉似水,吴静萱在那低低的哭着,他只当没有看到,没有听到,而只是转头望着门外的紫薇花树,心里在想着,也不晓得简妍有没有听他的话,在凝翠轩等着他回去一起吃饭呢?只是她对他的话惯是左耳进右耳出的,若是她现下回了自己的院子,倒是想了个什么法儿才能将她再叫出来呢?

而这当会听得吴氏问他,他终于是转过了头来。

将手中端着的茶盅放在手侧的几案上,哒的一声轻响。随后他抬头,不疾不徐的说着:“我的意思和母亲的意思一样。”

言下之意就是赞同秦氏的意思,让吴静萱离开徐家,回自己的家去。

秦氏一听,面上立时就现出了得意的神情出来。

既是徐仲宣都这样说了,那吴氏还能怎么样儿呢?说不得的也就只能让吴静萱离开徐家罢了。

吴静萱这时却都是忘记了要哭的了,只是不可置信的望着徐仲宣,呐呐的说着:“大表哥,你”

但徐仲宣已经是无暇和她说什么的了,他还要赶着回去和简妍一块儿用午膳。别等迟得一迟儿,简妍就回去了。

于是他便从椅中起身站了起来,对着吴氏和秦氏点了点头,算是致意,而后便说着:“锦儿还在等着我一块儿用午膳,我便先走了。”

屋里的众人谁敢拦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身离开罢了。

而吴静萱望着他挺拔如翠竹的身影,只觉得眼泪水不受控制的就哗哗的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这算得什么呢?说起来她做的所有事不都是为着他,可末了他却是要将她撵离徐家,他竟是这般的狠心,全不念自己对他的一片心意?

可她也心知,只怕现下这一别,往后她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徐仲宣的了。于是最后她便不管不顾的,起身也飞跑着追了上前去。

她得将自己的一片心意告诉他,然后求着他让她留下。她宁愿做他的妾,但求能每日见到她便心满意足的。

只是徐仲宣走的很快,等到她追上去的时候,已是出了松鹤堂的院门了。

“大表哥。”吴静萱一路飞跑着追了上去,不管不顾的就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但只可惜她的手都还没有碰到他的衣袖,徐仲宣就侧身让了过去,让她扑了个空。

随后就只见徐仲宣冷着一张脸,很是冷淡的对她说了两个字:“自重。”

吴静萱一听,眼泪水立时就留得更凶了。

这些年他从来都是对她这般,再没有温柔的时候。但凡只要他温柔的对她说上一句话,笑上一笑,她宁愿为他做任何事。

“大表哥,”她哽咽着,可还是坚持的问着,“你就这般的厌恶我么?”

徐仲宣有些不耐烦同她说话。

这样柔弱的外表下,内里却存着想要逼死简妍的心。现下这当会又在他面前哭什么呢?今日所有,也全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罢了,怨不得任何人。

吴静萱见他不说话,而望着她的眼神也满是冷漠,一时只觉得心里似戳了一刀似的,痛的她压根就忍受不了。

“可是大表哥,我爱你啊。”她哀婉着面容,满是凄厉的哀求着,“只求你不要让我走,我宁愿做你的妾,日日的服侍你。”

徐仲宣一听她这话,反倒是笑了。

只不过这笑看着实在是没什么暖意,反倒和那三九的冷风似的,吹在身上只觉得内里的骨头都是冷飕飕的。

“可是我不爱你,”徐仲宣回答的简洁利落,也极是残忍,“便是你想给我做妾,我也并不想要。有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在我身边,我只怕睡梦里都会不安稳。”

说罢,竟是不再理会她,抬脚转身就径直的走了。

吴静萱站在原地,模糊着双眼望着他修竹般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还是支撑不住,蹲下了身子,用手绢儿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徐仲宣走进松鹤堂上房明间里时,吴氏正坐在罗汉床上沉着一张脸,秦氏则是坐在左手边第一张玫瑰椅中,神态悠闲的喝着茶,而吴静萱坐在右手边的第一张玫瑰椅中,垂着头,两只手不安的绞着手里的秋香色手绢儿,地下则是跪了一地的丫鬟。

见着徐仲宣进来,吴氏、秦氏和吴静萱皆是心中诧异。

“你怎么来了?”吴氏首先开口问着。

秦氏则是问着跟在徐仲宣身后的芸香:“简姑娘怎么没来?”

而吴静萱则是起身站了起来,有些惊喜的叫了一声:“大表哥。”

徐仲宣压根就没有正眼瞧一眼吴静萱,对她的叫喊也是置若罔闻。

他只是对着吴氏和秦氏各行了一个礼,随后便神色平缓的说着:“方才我在锦儿那里,听着芸香说祖母和母亲在这里审问丫鬟,心中一时觉得有趣,便想着过来旁听一二。简姑娘正在陪着锦儿,我想着她毕竟是咱们家的亲戚,让她过来跟一个丫鬟对质不大好,传出去倒会落了我们徐家的脸面,所以便没有让她过来。”

吴氏巴不得简妍不过来,当即面上就透了几丝笑意出来,点头笑道:“很是。简姑娘原是咱们家的亲戚,也是一个正经好人家出身的姑娘,哪能巴巴儿的让她过来和一个丫鬟对质呢?你这样做,才是懂礼、识大体。“

一面说着,一面就瞥了秦氏一眼。意思很明显,就是说秦氏不懂礼,不识大体。

秦氏听了,只气得银牙暗咬。一面心里又气着徐仲宣。

说起来徐仲宣纵然再不是她生的,可到底也是大房里的人,又是记在她名下的,却怎么胳膊肘朝外拐,不说帮着她,反倒去帮着吴氏了?

而徐仲宣这时已经是在左手边的第二张玫瑰椅中坐了下来。立时便有小丫鬟双手端了一张小小的描金填漆茶盘,捧了一盅茶过来,放在了他手侧的花梨木几案上。

徐仲宣且不喝茶,目光却是望向雪柳,声音平静的问着:“我听得芸香说,是你因着简姑娘责骂过你,又打了你一巴掌,所以便怀恨在心,特地的编了一番谎话出来,让棠梨苑里的小丫鬟到处去传说,以此来抹黑简姑娘的名声?”

雪柳只觉得徐仲宣看着她的目光虽平淡,但绵里针一般,依然还是让她觉得如芒在背。一时她竟是心中无比紧张,甚至连鼻尖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她想着,即便是现下她供出了吴静萱来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吴静萱若是被撵离了徐宅,作为她的贴身大丫鬟,那自己势必也讨不了什么好去。但若是现下她一力承担了这件事,待得风声过了,吴静萱自然不会亏待她。

且这毕竟是她伺候陪伴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啊。所以雪柳的心中虽然害怕,但她还是咬着牙,很坚定的回答着:“是。奴婢正是因着简姑娘曾经责打过奴婢,所以怀恨在心,编了这样的一番话出来,特地的想抹黑简姑娘的名声。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奴婢一个人所为,并无人指使奴婢。”

“很好。”徐仲宣见她死不承认自己是受了吴静萱的指使,怒极反笑。于是下一刻他便快速的问着,“那我且问你,简姑娘责罚你的那日是个什么日子?天是晴着,还是阴着?简姑娘当时穿的又是什么颜色的衣裙?衣裙上面绣的是什么花?她头上戴的是些什么首饰?耳上戴的是什么耳坠?随身带的丫鬟是白薇,还是四月,还是两个都带了,还是一个都没有带?”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快速的问了出来,压根就没有给人任何思考的时间。别说是雪柳了,便是连吴氏、秦氏和吴静萱,以及屋里所有的丫鬟都懵住了。

吴氏和吴静萱先前见着徐仲宣没有让简妍过来,只心中松得一口气的,吴静萱甚至还在暗暗的想着徐仲宣是站在她这边的,只内心一阵窃喜,以为着徐仲宣多少还是对她有意的。可是现下徐仲宣的这一连串的问题快速的抛了出来,吴氏和吴静萱的面上立时就变了色。

这徐仲宣哪里是在帮着她们?简直就是要害她们。他的这意思,分明就是不揪出幕后真正的指使就绝对不会放手的架势。

而秦氏心里却是窃喜不已。想着,果然,说到底这徐仲宣还是大房里的人,定然是会帮着她的。于是她便随即也开口催促着雪柳:“大公子问你话呢,你怎么还不回答?但凡大公子问的这些问题你有一个答不出来,那就可见得你是当面扯谎。”

雪柳自然是被问懵了。脑子里快速的转了转,但回答的依然是磕磕巴巴:“那,那日天是晴的。简姑娘身上穿的是红、红色的衫子,白、白色的裙子,绣、绣的花是,是,对了,是鸢尾花。她头上戴的”

一语未了,已听得徐仲宣冷冷的在说着:“简姑娘父亲去世不足一年,尚在孝期之中,她又怎会穿红色的衫子?可见你就是在撒谎。”

雪柳忙道:“是奴婢记错了。那日简姑娘穿的是一件淡粉色的衫子。”

徐仲宣只冷冷的望着她,并不发一语。而吴静萱此时在一旁见了,生怕徐仲宣最后问出来散播那些谣言的事是她指使的,到时嫌她心思恶毒,所以忙不迭的就开始呵斥着雪柳:“你这个贱婢,竟是猪油蒙了心,平白无故的要诬赖人家简姑娘做什么?”

因又转头对吴氏说着:“这样恶毒的贱婢,我是再不敢留在身边的了。姑奶奶您索性现下就让人将她拉了出去,打了几十板子,然后叫了牙婆子来,立时就领出去发卖了吧。”

“表姑娘的一颗心倒是真狠,”秦氏就在一旁笑道,“这丫鬟可是想着要将所有的罪责都自己背着,好保全你这个姑娘呢。只是你这个做姑娘的,不说心里感激人家,倒是怕连累了自己,忙不迭的就赶着落井下石了。这要是我啊,可不得寒心死?还帮你背得个什么黑锅啊。“

秦氏的这话自然是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但不得不说,她这一番话说的确实是有些用。徐仲宣就见得雪柳望着吴静萱的目光闪了闪,平放在膝盖上的一双手也是慢慢的蜷了起来。

目光扫过雪柳的那一双手,徐仲宣淡淡的点评了一句:“你这一双手倒是生的不错。”

做大丫鬟的,日常所做的事也就是些铺床叠被,端茶倒水之类的,粗活是半点不用做的,不消说一双手也是养的白皙柔嫩,指如春葱。

屋内众人正不知徐仲宣为何忽然会说这样的一句话,皆是有些愕然。吴静萱甚至还垂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手,又望了一眼雪柳的手,比较着到底是自己的手生的更好一些,还是雪柳的手生的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