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发现黑夜中,只有自己站在离地两米多高的树上。
南曦的寒毛立时就立了起来。
“蒋逍?”她小声喊了几句,没有人回应。
再回头看潘西的位置,那里也已经没人了,潘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
此时正是半夜三更,没有月亮的夜晚,甚至比那晚上掉在山谷中的时候还要黑。
南曦颤巍巍地挪动脚步,欲哭无泪地抱着树干往下拱,好容易脚踏实地的时候,差点就哭了出来。
这造的什么孽,她为什么这大半夜的在这受罪。
捂着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回了院子。
隔天一大早,她眯着困顿的眼睛绣花,针差点戳到自己手指头上,脑袋一瞌一瞌。
阿香嫂有些看不过去她这个样子。
“困就再去睡一会。”
“啊,不困不困。昨天被虫咬了一口,脖子特别疼,似乎是肿了,有点难受。”
南曦迷糊着眼睛,歪起脖子给阿香嫂看,只见被虫子咬过的地方,红肿了足有半个巴掌大的一块,红肿的地方还鼓起了些水泡,看着相当可怖。
阿香嫂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什么虫子,怎么这么严重。别绣了,赶紧去夏大夫那瞧瞧。”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用手触了触红肿边缘位置。
南曦啊得一声惨叫起来。
“好疼,针扎一样疼。”
“活该,半夜出去看戏,就是这个下场。”阿香嫂戳了戳她的额头道。
南曦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讪笑了两声,放下手里的绣线和布料,歪着脑袋去了夏大夫家。
“这是蚊食虫咬的,有点严重,不过这夏天,就是这虫子泛滥的时候,好多人都被咬过,没事,抹点药膏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我专门配了药。”夏大夫乐呵呵地道。
药童取了药,给她抹了一遍。
没两分钟,药膏就起效了,一股清凉泛起,疼痛也削减了许多。
南曦道谢,就要从包裹里摸出钱要付。
但是还没摸到钱,就见蒋逍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他的额头脸上全是汗,无比焦急地对夏大夫道。
“我娘不好了,您快去看看。”
夏大夫一听,立即进屋背起了自己的药箱,二话没说地就跟他一起走。
南曦从椅子上蹦下来,也跟在了后面。
蒋逍娘的身体一直都很不好,但是原先还算是平稳,每日用药吊着,也一日挨过了一日。
但是今天吃过早饭后,她就突然喘不过气来,脸色煞白,捂着自己的脑袋,几乎立即就要闭眼过去的样子。
蒋逍吓坏了,想背她起来,但是这移动似乎加剧了她的痛苦,他只好用最快的速度跑去找大夫。
南曦跑过去的时候,夏大夫已经在实施急救了。
他的脸色很严肃,蒋逍娘的病情真的很严重了。
能不能救回来,他也没有什么把握。
南曦又借着送花色的机会去见了小芙一次,将潘西的话转述给她。
两天后的夜里,南曦在熄灯之后,就悄摸摸地起身,走出了大门,靠坐在河边的一棵树下,用草丛隐蔽住自己的身形。
她很好奇,这两人到底见上了没有,小芙是不是要跟潘西一起私奔。
但是她左等又等,等到快要睡着了,也没有见到小芙的身影。
倒是远远地看到潘西在来回踱步。
盯着潘西的身影,夜越来越深,却迟迟等不来人,南曦等到直接睡着了,猛地惊醒时,是因为脖子被虫子叮了一下,很疼。
她捂着脖子要起身回去,就见远远地,一抹深色的身影急匆匆跑来。
那人不是小芙又是谁。
小芙头上还包着一块帕子,怀里抱着一个包裹,她走得极快。
看看天,大约已经过了子时了,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稀稀落落地挂在天上。
潘西还在原地等着,身上的伤还疼着,但他依旧站在远处翘首以盼着。
两人一见面就抱在了一起。
南曦离得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到两人抱在一起很久很久没有分开。
有些艳羡地猫着腰,南曦觉得自己的八卦之魂平息了,就准备悄悄离开。
但刚靠着树站起身,就见远处又走来一行五人,这些人俱都举着火把,打头的是个高大健壮的男人。
男人身后跟着一个长相有些眼熟的女人,不是老杨的媳妇又是谁。
南曦赶忙又蹲了下来,整个人几乎快要缩到草丛里了。
那些人明显就是冲着小芙和潘西去的。
果不其然,打头的男人三步并两步地冲到了两人所在的地方,男人一把将潘西怀里的小芙揪了过来,然后巴掌抬起来就要打,他身后的女人赶紧制止了他。
男人压抑着怒气,恶声恶气地道:“你竟然半夜偷偷出来见他,你还要不要点脸了,我的妹妹竟然会这么不知羞耻。跟我回去。”
小芙拦在潘西面前,瞪视着杨敬之。
“我不会跟你回去,我才不要嫁给那个死胖子。”
“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教养了。”杨敬之怒道,越说越生气,“你你要跟着潘西私奔,你有没有想过,家里要怎么跟王家交待?父亲的脸面往哪搁,杨家往后要怎么在这摩崖村立足。”
小芙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那王阳新游手好闲一无是处,还跟佃户女儿有牵扯,让我嫁给这样的人,你倒是忍心?”
“与王阳新的婚事乃是自小就定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光明正大八抬大轿娶你进门。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打断他的腿。谁说我不护着你。”杨敬之眉头一皱怒道。
但小芙还是哭。
亲情和爱情孰轻孰重,到底是该听从家人铺好的路,还是执意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是让她嫁给不爱的人痛苦一辈子,她宁愿自私一回。
潘西不忍心看她为难,站在她家人的立场,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他喜欢小芙,也尊重她的决定。
“小芙,我尊重你的决定,无论你是决定跟我在一起,还是要回去,我都支持你。你如果愿意跟我走,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如果你就此离开,我也不会拦你,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潘西的眉眼中满是痛苦,他家穷,又无一技之长,只是个卖货郎而已,好听点也不过是个行脚商人,若是小芙嫁给他,要跟着他东奔西走地受苦,他也不舍得。
他没办法给小芙富足的生活,没法让她像现在这样做一个大小姐。
这样想着,他痛苦地掐了自己一把,身上的痛却比不上心里的痛。
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小芙跟她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