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卷着鹅毛雪在江面旋飞。</p>
“前方便是北疆了。”常星柏道：“我已传信给父亲，让他备宴，为你们接风洗尘。”</p>
“不必如此铺张。”承昀道：“此次明都被毁,北亓重创,不知有多少百姓要卷入这场是非，只怕北疆会有不少难民前来投奔。”</p>
两人站在甲板之上，常星柏轻叹一声,道：“北疆已经准备了充足的粮草，若接下来北亓内乱,正是我等进攻的大好机会。”</p>
承昀的目光落在明都的方向。</p>
江天暮雪，落尽琼花，黛山渐行渐远，这里早已看不到明都的影子。</p>
可乘车之时，无意朝后方投去的一瞥,硝烟四起的千年古都,依旧叫人印象深刻。</p>
“若能借此机会踏平北亓,便可实现天下一统，到那时,便是真正的海晏河清，太平盛世。”</p>
“所以……”</p>
“仗是要打的。”承昀嗓音沉重而肃穆：“民，也是要顾的。”</p>
常星柏抬眸看他。</p>
飞雪之中,皇太子一身黑氅，长身玉立，失血的面色减轻了他面部的折叠度,可却丝毫未曾让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减色分毫。</p>
常星柏恍惚发现，这位小表弟，已经不再是当年高傲矜贵的太孙殿下,而是真的长成了一个既杀伐果决，又心怀仁悯的大国储君。</p>
“承昀。”后方传来声音，太子冷淡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浮出了几分无力，常星柏甚至听到了他微不可察的叹息。</p>
他忍俊不禁，回头看向垂着双臂站在舱内的温别桑。</p>
他脑袋上顶着一个貂毛大氅，头发没梳，看上去瑟瑟缩缩的，背部弓着，似乎生怕大氅会从身上滑落，又喊：“承昀。”</p>
承昀也朝他看过来，只一眼，他便立刻走了过去，道：“怎么不穿上？”</p>
“没看到人。”温别桑道：“没人帮我。”</p>
能把大氅顶在脑袋上带来找承昀，他已经很了不起了。</p>
承昀将大氅从他头上拿下，给他披在身上，伸出双手捧了一下他的脸颊。</p>
只两息，便能感觉他脸颊的温度正在被寒风带走。</p>
“快回去。”他拥着温别桑，很快回了舱内的房间。为了防止雪落积重，船舱已经挂上了一层油布，倒是好清理了许多，可声音却是很大。</p>
承昀关上门，听着雪打在油布上的簌簌声，道：“吃饭了吗？”</p>
“找不到你。”温别桑道：“没吃。”</p>
承昀先让人去准备了晚膳，走回坐在桌前，端水润了润有些发凉的喉咙，轻咳两声。</p>
咳嗽的时候，温别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p>
他最近每天不管是早起还是午睡，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找承昀，找到承昀之后便是承昀去哪他去哪，承昀做什么他都盯着，乖乖巧巧安安静静，像只离不开主人的小猫。</p>
承昀的目光跟他碰上，道：“怎么，最近每天跟看不够我似的？”</p>
“你感觉好点了吗？”</p>
“好多了。”承昀道：“表兄说再过五日，我们便能下船了。”</p>
温别桑嗯一声，抿了抿嘴，有点眼巴巴的。</p>
承昀不太能猜出他的脑回路，但他现在也没什么力气去猜。</p>
很快有人送来了饭，他挪动椅子朝温别桑靠近，喂他吃饭。</p>
之前他昏迷的时候，都是齐松在投喂，好在温别桑不挑食，基本给什么吃什么，用常星柏的话说就是，从没见过这么好养活的小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