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温别桑醒来的时候承昀已经不在屋内。</p>
早上的村落空气潮湿，窗台上都落着一层露水。</p>
天空飘着低低的雾气，偶尔可以从上方看到苍翠的山柏,一眼看去就像是从白云里生长出来的。</p>
他靠在窗口坐了一阵，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欣赏着空中楼阁般的美景，闲适地眯了眯眼。</p>
承昀不知去做了什么，中午才回来，身后跟着满身狼狈,明显一夜未眠的齐松和以楼招子为首的安定司众人。</p>
温别桑这才知道,昨日他们在山林里和亓国人交手了。</p>
对方使的正是谢令书当时所说的蛇手剑。</p>
承昀道：“可查出他是哪个家族的人？”</p>
楼招子道：“我们猜测是太叔家的人,应该是太叔清的三子，太叔真，只有他去过东海拜师。”</p>
“难怪。”承昀看向温别桑,道：“想来不知从何处知道了你的身份,要来带你回家的。”</p>
“谁要跟他们回家。”温别桑毫不犹豫，道：“他若再敢来,我定把他打开花。”</p>
本来太叔氏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概念,但如今有了太叔真这个人,围杀太叔问道的仇家便完全具象化了,害母亲失去父亲的人,于他来说只能是仇人。</p>
离开村落之前，承昀又让楼招子去看了一下廖伯。</p>
回来之后,楼招子摇了摇头：“年纪太大,而且是去年冬日伤的，时间太久了，此刻再次治疗对他来说只能是徒增痛苦。”</p>
承昀敛眸,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一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好受一点。”</p>
楼招子点头应下。</p>
出村子果然要翻过一座高山，山路蜿蜒，陡峭，温别桑好几次回头去看，都感觉自己随时会掉下去。</p>
承昀在陡峭的时候会护在他身后，温别桑一回头，就会看到让人安心的面孔。</p>
几处崎岖的山石处，他又来到了前面，伸手拉着温别桑向上。</p>
如此这般，大家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才总算翻了下来。</p>
“我之前总是听他们说山路难行，这次可算是体会到了。”重新落在平地上，楼招子擦了擦脸上的汗。</p>
齐松也深以为然：“那山坳里人还不少，祖祖辈辈也不知怎么生活的。”</p>
温别桑对此没什么看法，他累坏了，一落地就爬上马车，摇摇晃晃之中，又沉沉睡了过去。</p>
第二日醒来，腿肚子沉重酸痛。</p>
温别桑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又一次爬上了床。</p>
睡意没有，但就是想瘫着，小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温别桑在床上翻了两下，将承昀带来的话本拿出来，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p>
这话本讲的是一个王爷和一个伶人的故事，两人在南楼相识，初遇之时，王爷对伶人生了色心，包了他的初夜。</p>
前情描述也就一页，可初夜却足足细致地写了三页，还配了五页的插图，温别桑一路读下去，越看越觉得这初夜可真够长的。</p>
他无意识将在床上蹭了蹭，又翻腾了几下，来回看着两幅连环画似的插图。</p>
耳畔忽然有动静传来，温别桑一仰头，便发现床帏被人掀了开，承昀开口：“还不起。”</p>
温别桑眼眸水汪汪地望着他，白嫩的脸颊泛着点点微红。</p>
承昀定睛，看到了他手里的书，上方正好是两张插图。</p>
温别桑并没有刻意避讳这件事，他微微侧身，伸手将衣服下摆拉起，露出两条小腿，软软道：“腿疼。”</p>
那两条腿细白光洁，此刻正一条微曲，徐徐磨蹭着下面一条。</p>
腿的主人眼珠柔润，眸色澄澈。</p>
承昀：“……”</p>
他撩袍在床边坐下，伸手把对方的腿拿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捏着，道：“那就再睡会吧。”</p>
温别桑半趴下去，将两条腿都伸到他腿上，一条给他捏着，一条乱蹬，承昀握住他不安分的脚，道：“我稍后还有事，乖。”</p>
温别桑闷闷趴下去，道：“什么事。”</p>
“正事。”</p>
承昀说有正事不像是说假话，接下来两日，温别桑便时常见不到他人。好在温别桑的腿好了之后，也有了自己的事情要忙，偶尔揉着肩膀从炼药室出来，登高远望，隐隐能在远处的矿山中看到皇太子的车马。</p>
温别桑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p>
自打从那山崖下上来之后，他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p>
这日晚膳，温别桑刚刚坐下，便见对方撩帘而入。素来体面的长袍被他掖在了腰上，身上带着一些泥泞。就着下人端来的木盆净了手，承昀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拿了个馒头，轻咬一口。</p>
温别桑垂眸，也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p>
承昀终于发现了饭桌上异常的安静，略从自己得思绪中抽离，道：“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p>
温别桑摇头。</p>
他看上去特别的乖，承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打他说了自己有正事之后，温别桑从来都不主动找他说话了，晚上若是给他抱着，便小猫一样朝他怀里蹭蹭，若是他不伸手，对方也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不发出。</p>
就像一个怕给大人添麻烦的小孩。</p>
承昀拖动椅子，朝他靠了靠，道：“怎么了，看上去不太高兴？”</p>
温别桑道：“你忙完了吗？”</p>
“还好。”承昀道：“我有些事想跟你说。”</p>
温别桑放下筷子，老老实实地看着他。</p>
“……但你好像也有话想跟我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