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紧锁的眉头终于平静了下来，看上去竟是要睡过去了。</p>
温别桑便也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他便察觉身旁又有了动静，遂又睁开眼睛，发现承昀已经从他身边离开，并下到床畔，这会儿正在一边观察他，一边掀着枕头下的暗格。</p>
温别桑：“？”</p>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承昀条件反射的把枕头放了下去：“你怎么没睡。”</p>
“你刚才突然抱我很紧。”温别桑说罢，指了指：“下面是什么。”</p>
“……没什么。”承昀把枕头压上去，道：“就是一些纸笔，我刚才是想把梦境记下来。”</p>
“以前的也有记吗？”</p>
“我也不是什么梦都记的，只是今日梦到的事关重大。”</p>
“怎么了？”</p>
他锲而不舍，承昀只好重新上来，道：“我……这样听不到么？”</p>
温别桑一直盯着他的嘴唇，点头道：“可以看到。”</p>
承昀伸手，把他搂过来，嘴唇贴着他右边耳朵，道：“这样呢。”</p>
或许是因为事情很重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鼻唇间的气息喷在温别桑的耳畔，让他感觉有些痒，他嗯了一声，又将耳朵朝对方靠了靠。</p>
承昀的唇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他的耳朵：“我梦到了楚王。”</p>
温别桑也很小声地说：“他做了什么？”</p>
“他……”承昀看着他精致无暇的侧脸，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下去，道：“他去青楼喝花酒，被王嫂逮住了。”</p>
温别桑转脸朝他看。</p>
承昀：“怎么了？”</p>
“你说事关重大。”温别桑道：“我还以为他谋反……”</p>
承昀一下子按住了他的嘴，睁大眼睛道：“你说这种话的时候，都不知道避着点么？”</p>
温别桑的眼珠盯着他，慢慢点了点头，等他手掌离开，小小声道：“你刚才是骗我的。”</p>
“我担心吓到你。”</p>
“我才不会害怕呢。”温别桑跟他贴近，道：“你真的梦到他谋反了？”</p>
承昀：“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p>
“难道你不准备逼宫吗？”</p>
“……”承昀道：“我为什么要，那个？”</p>
“因为你父皇对你不好。”温别桑道：“若我是你，我就逼宫。”</p>
承昀哑然半晌，再次接受了他胆大包天的脑回路，道：“那你觉得楚王，是为何？”</p>
“他的话，肯定是因为周苍术。”</p>
承昀挑眉：“说说看。”</p>
“周苍术通敌二十多年，如今你也想除掉他，皇后也想除掉他，他若想保全自己，只剩下一条路。”</p>
“但如今还不到他狗急跳墙的时候。”</p>
“你不是与你舅舅通过信。”温别桑道：“若计划顺利，沈如风必然会给他压力，未来之事一目了然。”</p>
“所以，你怀疑是周苍术，蛊惑他……”</p>
“不是怀疑，是肯定。”温别桑道：“周苍术阴险狡诈，楚王又对你心怀不满，二人合作已久，若周苍术想成事，驱动楚王是最好的选择。”</p>
“你说，我要不要提醒……”</p>
他在温别桑讶异的视线中止住声音，神色有些尴尬：“你，这样看我做什么。”</p>
“我知道你其实人不坏，就是脾气差，但是我没想到，你会有这种……神奇的想法。”</p>
承昀顿时有些难堪：“我只是想想，毕竟我和宫烨……也就这两年才开始有争执，他也没做过什么坏事。”</p>
“你当年站的太高，才会觉得争斗是从这两年才开始。”温别桑平静地道：“你出生便是太孙，受尽宠爱，偶尔胡作非为无法无天也无人责怪，可是你想过他从小过的是什么日子吗？”</p>
“父皇从未亏待过他。”承昀道：“我也从未欺辱过他。”</p>
温别桑看着他，眼神冷酷到接近无机：“你雷火营的火器师被调到城防营的时候，他可曾同情过你？”</p>
“……那只是普通争执。”承昀道：“但这件事牵扯实在太大了。”</p>
“当时你说要将我剥皮抽筋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真的。”</p>
承昀的声音变得很小：“本来就是真的。”</p>
温别桑盯着他的嘴唇，分辨了一阵，道：“我若是你，就静静等待着一切发生，等他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等你父皇火烧眉毛，六神无主，才好师出有名，铲除反军，一步登天。”</p>
说完这些，他转身背了过去，道：“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我只要周苍术的命，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p>
后方安静了好一阵，一双手才缓缓伸过来，轻轻勾住他的腰，承昀的呼吸重新响在耳畔：“你跟母后好像。”</p>
温别桑睁开眼睛，道：“真的吗？”</p>
“嗯。”承昀道：“这件事若是告诉母后，她肯定跟你说的一样。”</p>
温别桑有些高兴，马上又转回来，甚至伸手楼搂住了他的脖子：“那就说明我想的很对。”</p>
“其实……小时候，楚王和我，有玩过一段时间。”</p>
温别桑看着他，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p>
“那时候年纪都很小，太子府又只有我们两个孩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一起抓蛐蛐，爬树，翻墙，母后也从来不管。皇祖父虽然不喜欢陶氏，但对楚王倒是没有太多偏见，直到有一天，陶氏第二次怀孕……”</p>
承昀回忆，道：“流产了，父皇忽然找过来，和母后大吵了一架，骂她是个毒妇。”</p>
温别桑马上道：“是皇后害她流产的吗？”</p>
“不是。”说完，承昀忽然发现他神色失望，不由一皱眉：“你觉得是母后害的？”</p>
“没有。”温别桑道：“只是刚才你说皇后和我很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