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襄细细一想,好像也是。
她在京中见过的那些贵女大多都不是她这样的束腰窄袖裙。
玄烛很快便回来了。
他带回了一套鹅黄色杏花裙。
重云曾经说过,云麾将军曾在杏花林中救过世子。
窗户纸还没有捅破的时候,免不得要制造一些巧合出来。
但玄烛忽略了一件事。
柳襄救谢蘅时,谢蘅早已晕了过去。
而柳襄压根没往那上头想。
柳襄换衣裳时,谢蘅去了门外等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门从里头拉开,谢蘅自然而然的抬眸望去。
柳襄平日大多都是怎么方便怎么穿,很少像这样认真打扮过。
她的衣裙大多也都是鲜艳靓丽的,相比之下,这套衣裙便称的上素了。
但穿在柳襄身上却并不违和,相反,衬出了别样的气质。
柳襄的气场相较于寻常闺阁姑娘多了一定的侵略性,而在这套衣裙的中和下,她更多了几分灵动,顾盼回眸间,像是无忧无虑的小仙子。
谢蘅半晌没有挪开眼。
直到柳襄站到他跟前,他才勉强回神,将视线落到她头上。
她大多时候都是梳着高马尾,便也很少有发饰,此时为了这身衣裳梳的发髻上仅有一根簪子。
且看得出来她不怎么会梳发髻,明明是女子最简单的发髻,却都经不起细看。
谢蘅的手抬起又落下,如此反复几次后,吩咐玄烛:“去请掌柜夫人来一趟。”
玄烛的目光随着谢蘅的手抬起,落下,最终听得这句,沉默片刻才轻轻应了声。
很快,玄烛便带着掌柜夫人上楼,一听是帮姑娘梳发,掌柜夫人格外热情,没过多久便给柳襄重新盘了个时下流行的发髻。
谢蘅这才算满意。
待掌柜夫人离开,他便让玄烛将银袋子给了柳襄。
柳襄忙道:“我有钱。”
她正要将银子还回去,便听谢蘅道:“这一趟是办公差,自然不必花自己的银子。”
柳襄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
再说,她得留着银子给宋长策买生辰礼物,再过两日就是宋长策生辰了。
想到这里,柳襄道:“后日,他们能进京吗?”
谢蘅知道她应指的是乔祐年一行,道:“他们明日便能到城外客栈,至于何时进京,先见机行事。”
柳襄喔了声。
到了城外客栈就行,后日就算他们没进来,她也可以出去给他庆生。
柳襄看了眼钱袋子,见里头碎银子有二三十两,还有一张千两的银票,忙道:“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既是做戏便要做的真些,哪家闺秀头上只有一根簪子?”谢蘅起身往外走着,淡淡道:“用不完便留着,当公费。”
柳襄:“?”
这一路上的公费不都是从谢蘅那里出么,不过见谢蘅不愿再在此事上多说,便没再拒绝将银袋子收好。
而她并没有瞧见身后玄烛发亮的眼神。
那分明是世子的私银,哪里是公费了。
如此说来,世子已经开窍了,知道给姑娘花钱了。
“闭好你的嘴。”
玄烛忙跟上去,在柳襄不解的目光中,道:“是。”
柳襄:“?”
玄烛方才说什么了吗?
她都没听见,谢蘅能听见?
谢蘅出门依旧戴了帷帽,溯阳府尹姚慷进京述职时许见过他。
马车缓缓听到了姚家首饰铺,玄烛扮作马夫,谢蘅等在马车里。
柳襄则提着裙角在玄烛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谢蘅掀开车帘一角,看着柳襄缓慢而小心的步子,眉眼轻轻弯起。
柳襄并不知身后的目光。
她很少穿这么繁琐的裙子,初时稍微有些不适应。
进了铺子,柳襄先是四下看了眼,并没有瞧见要找的人,便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这生意既然不是做在明面上,姚家来查账,便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在这里查。
“这位姑娘想买点什么?”
这时,铺子里的伙计迎了上来,他打量了眼柳襄身上的衣裳料子便知是位贵客,态度格外的恭敬。
柳襄四下看了眼,面露失望之色:“听说这里的首饰不错,我瞧着也是寻常。”
“这……”
柳襄知他的顾虑,取出千两银票给伙计过了眼,伙计这才忙道:“店里来了几个新样式还没摆上来,小的这就去给姑娘拿来瞧瞧,请姑娘稍等片刻。”
说是新样式,其实就是店里的好货。
这种东西娇贵也贵重,大多不会摆在明面上以免沾了尘垢,一般生客想要见,得先证明出得起价。
很快,伙计便端出来几个匣子,在柳襄面前一一打开。
掌柜的看到了柳襄方才展示的银票,遂过来亲自介绍:“姑娘,这几套头面都是上好的玉石,乃名师打造,姑娘瞧瞧可有中意的?”
柳襄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对杏花红玉头面,她抬手拿出那根红玉簪子,细细瞧了瞧,果真是精致。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套头面做工最为精巧,且这杏花也正好与姑娘今日打扮相配。”掌柜的见此,热情的道:“姑娘若是喜欢可以试试。”
柳襄确实有些心动:“那我试试。”
她坐在铜镜前,刚拿起簪子便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她不动声色的轻轻偏移了位置。
伙计忙提醒:“姑娘,偏了些。”
但恰逢今日店里客人多,店里的娘子都在招呼客人,伙计和掌柜男女有别,不好上手,只能出声提醒。
柳襄轻轻皱了皱眉,又试了一次还是没对后,便没什么耐心的放下簪子:“平日都是丫鬟梳头,今日没带丫鬟出来,改日再看吧。”
说着她便要起身。
“姑娘。”
这时,突有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柳襄回头,便见一位锦衣夫人笑盈盈朝她走来,道:“若是姑娘不介意,我帮姑娘试?”
柳襄皱着眉似在犹豫。
夫人柔声道:“姑娘的发髻有些乱了。”
柳襄忙回头看向镜子,果然见方才试戴中不慎弄乱了头发,遂有些烦躁的皱起眉头。
“若是姑娘不嫌弃,我替姑娘整理?”
柳襄犹豫片刻,只能道:“那就劳烦夫人了。”
夫人这才上前拿起梳子,一边给她整理发髻,一边问道:“我听姑娘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嗯。”
柳襄兴致缺缺道。
夫人脾性瞧着很是不错,并没因她的冷脸而生气,而是继续道:“姑娘似乎有心事?”
柳襄眼神微闪:“没有啊。”
夫人遂轻笑道:“我夫家妹妹年纪与姑娘差不多,不高兴时就是像姑娘这样。”
柳襄抬眸从镜子中看了眼她,对上她温和善意的笑容,有些不自然的挪开。
夫人立刻便明白了什么,轻声道:“姑娘可是和心上人闹别扭了?”
柳襄闻言,轻哼一声偏过头去:“谁和他闹别扭。”
说完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夫人:“夫人怎知我有心上人?”
夫人又是轻轻一笑:“过来人,岂会看不出来呢?”
夫人说完朝门口望了眼,又道:“等在门口的可是姑娘的心上人?”
柳襄一听,眉头皱的更深了:“才不是。”
夫人但笑不语。
果然,很快又听柳襄抱怨道:“是我未婚夫,让他陪我买首饰都不肯下马车。”
夫人这时已经替她梳好发髻,闻言便道:“男人都是这样,不乐意逛的,不过姑娘的未婚夫肯在外头等,已是不错了。”
柳襄半信不疑的看向她:“是这样吗?”
“是啊,不信姑娘问问掌柜,来这里的夫人哪有几个丈夫陪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