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惊世绝艳的人物出现，而他越发黯淡。</p>
“那我该怎么办？”他说。</p>
“避开和他单打独斗即可。”姬萦说，“你的长处，非是蛮力。多用你聪明的脑子想想，除了武斗，还有多少种方法能够打败强大的敌人。”</p>
“那是师兄的长处。”</p>
“你也不差。”姬萦笑道，“只是你还未发觉罢了。”</p>
岳涯愣住了，因为姬萦出人意料的评价。</p>
他竟也能与师兄相提并论？</p>
姬萦的话像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心中埋藏已久的死灰。师兄是他的榜样，是楷模，也是他在徐府读书习武时最想战胜的人。</p>
武功倒是轻而易举，但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沙盘对战、姿容仪态……他每一项都输给了师兄。</p>
不是不想赢，只是放弃了还能赢的希望。</p>
不知何时，他习惯了屈于师兄之下。</p>
姬萦看着怔愣的岳涯：“我知道自出凤州之后，你为我考虑了很多，但那是不必要的。”</p>
她像平时那样微微笑着，眼神中却有种不动如山的力量：</p>
“世上不只有徐夙隐那一种人，你不必和他走同一条路。”</p>
姬萦走了，而岳涯还无言地站在庭院里。</p>
秦疾担忧地看着他，而他陷入了排外的沉思。</p>
姬萦说的没错，他的确为她考虑了很多。既有了追随之人，就要为追随之人处处着想——为了避免她也受到异样的目光，自出凤州后，他再无狂放之态，他非是君子，却偏装作君子。</p>
只因他已对姬萦心悦诚服，想要竭力助她实现霸业。</p>
论君子，他做不过师兄。</p>
那么为何还要在君子之道上执着？</p>
岳涯忽然醍醐灌顶。看向姬萦离去的方向，那里已没了她的影子，但她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却刻在了他的心上。</p>
她的言下之意，他已明白了。</p>
君子已有，而锋刃尚缺。</p>
若手下之人皆是君子，霸业如何可成？</p>
……</p>
第二天天不亮，姬萦就安排秦疾去牙行请苦力，为了把那长满杂草的将军府给重新清理出来。</p>
没想到，一听说是去将军府干活，哪怕给出市场上三倍的价格，也无人敢接这活计。</p>
“没办法，只能我们自己动手了。”秦疾一脸懊丧地回来对姬萦说，“不知道凭我们几个，何年何月才能把那将军府清理出来。”</p>
“我夜里也可以继续干。”江无源说。</p>
“不至于，我们再想想办法。”姬萦说。</p>
三人正在清心苑主院的大厅里思考办法，一大早便不见踪影的岳涯此时走了进来。</p>
“师父！”秦疾惊讶，“你去哪儿了？”</p>
姬萦和江无源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故而冷静地等着岳涯自己开口。</p>
“借人去了。”岳涯一脸随意，“现在有四五十人在将军府拔草。”</p>
“你去哪儿借的人？”姬萦这才吃了一惊。</p>
“我只是换上女装，在打开的将军府大门里拔了会草，就有许多青州俊杰自告奋勇，派出他们的小厮家丁，免费为我们清理将军府中的杂草和废墟。”</p>
姬萦细细辨认，这才看出岳涯唇上未擦干净的胭脂。她想起了在凤州初见岳涯一身红裙时自己的惊艳，也就不难理解那些失去理智的少年人。</p>
“师父！你太聪明了，你怎么想出来的？！”秦疾大为震撼，大为敬佩，“你也不跟某说，见外是不？你要是告诉某，某也换上女装陪师父你去借人！”</p>
岳涯不理他，继续说：“将军府中空缺的家具，也有人会重新补上。你们只要再在宰相府住几天，便可搬进将军府里了。”</p>
“只不过，”他话锋一转，“待他们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后，就要劳姬姐挨些白眼了。”</p>
“只要不花钱，挨白眼算什么！”姬萦断然道。</p>
虽说徐籍给了赏钱，但能化缘的当然是化缘更好。</p>
姬萦没想到不仅有人免费干苦力，还有冤大头给置办家具，昨天她和岳涯说那些话的时候，没想过效果会这么好——聪明人，一点就透！</p>
她在凤州一眼相中岳涯，不就是为了他那股不拘一格的狂气吗？</p>
“真乃我的好弟弟！”姬萦走到他面前，颇具感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重置将军府的事便交给你了。”</p>
那邦邦几下拍在岳涯肩膀上，使得他身形些微一晃，但站稳之后，微笑也出现在他的嘴角。</p>
“主公安心。”</p>
他特意使用了江无源的称呼法，似乎在暗示着他也如江无源那般交出了忠诚之心。</p>
姬萦并无异色，但秦疾一脸疑惑。</p>
“我是专程来汇报此事的，因猜想你们在为此事烦忧。”岳涯接着说道，“之后几天，我恐怕会行踪不定，若要找我，便到将军府来。”</p>
“知道了。”姬萦用赞赏的笑容鼓励他的体贴。</p>
岳涯朝她行了一礼，又向其他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清心苑。</p>
“某以后也要叫姬姐主公吗？”秦疾摸了摸后脑勺，苦恼道，“某叫姬姐已经叫顺口了……叫主公，总觉得不似姬姐亲切。”</p>
姬萦微笑道，“各有各的道法，秦弟坚持自己便可。”</p>
秦疾重获嚷嚷“姬姐”的权力，一张早熟的胡子拉碴的脸庞笑开了花。</p>
姬萦看着他，也在笑，但笑着笑着笑容便淡了下来。</p>
她看向清心苑大门外，眉眼中染上一层忧郁。</p>
“我给霞珠的信，不知到了没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