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萦见他呼吸平缓，不像是强撑，也就随他去了。</p>
又赶了一段路，山林渐渐开阔，一座村庄的轮廓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p>
姬萦夹紧马腹，加快速度奔向村庄。</p>
离得近了，她忽然发觉那袅袅上升的并非炊烟，而是屋舍燃烧之后的余烟。</p>
姬萦跳下马后，率先走入死寂的村庄。</p>
村庄里空无一人，只有劫掠过后的一片狼藉。随处可见横倒的尸体——须发皆白的老人，衣衫不整的村女，死不瞑目的农人。</p>
姬萦看得触目惊心，怒火升腾。</p>
岳涯扶起一名鲜血淋漓，倒在路中间的男子，探了探鼻息。</p>
姬萦紧张地看着他。</p>
岳涯放下了无生息的男子，朝姬萦摇了摇头。</p>
“干他爹的，这些山贼真是畜生不如！”秦疾咬牙切齿，目眦欲裂。</p>
“不是山贼。”岳涯站起身，平静的目光扫过四周惨剧，“所有村民的伤口都是同一种武器所致。能拥有制式装备的，绝非山贼之流。”</p>
“你是说，军队？”姬萦说。</p>
“至少是有组织有规模的大部队。”</p>
姬萦皱着眉头沉默下来，如果是军队，就能解释他们此前路过的村庄为什么空无一人，唯有村头立有新坟——</p>
村民们刚刚遭受军队劫掠，如惊弓之鸟，一有军队再次靠近，便举家逃进山林。</p>
“再往前面看看。”她开口道。</p>
三人再次启程，这次谁都没有插科打诨，不约而同地拿出了最快的脚力往前奔去。</p>
直到傍晚太阳落山，他们才看到第二个村庄的影子——</p>
熊熊烈火，烧红了村庄上方的天空，和远处的夕阳连接在一起，形成半个泣血的苍穹。</p>
哭声，求饶声，尖叫声，隐隐约约从带着烧焦气味的风中传来。</p>
十几l个身穿锁子甲的士兵，正将一名又哭又叫的少女拖出村庄。在他们身后，燃烧的燃烧，倾倒的倾倒，厮杀叫喊声络绎不绝。一名老者满背鲜血地爬出屋舍，却又遇上外间的士兵，士兵像清扫垃圾似的在老者背上补了一刀，后者彻底不动了。</p>
姬萦正想问岳涯能不能认出对面是哪一方的军队，秦疾已经怒发冲冠，捏着拳头冲了出去。</p>
“你们这些畜生，出手！”</p>
秦疾已打草惊蛇，姬萦也只好现身出阵。老马不堪重用，她跳下马，将马留在原地，拔出重剑追向秦疾。</p>
短短几l十步的距离，两人飙举电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村口群聚的士兵中。</p>
秦疾一脚踢断一把朝他砍来的薄刀，一拳砸歪身后敌人的鼻梁，怒吼一声，须发皆张。</p>
姬萦走到蜷缩着身体哭泣，身上只剩寸缕的少女身前，脱下外衣，轻轻披至少女身上，柔声道：“闭上眼，别怕。”</p>
胆战心惊的少女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片刻后闭上了震颤的睫毛。</p>
姬萦手握重剑，剑上的布条不知有多少人的鲜血留在了上面，那星星点点的红色晦暗深沉，如同姬萦此刻的目光。</p>
“刀剑无眼。”她低垂着眼，解开重剑上的布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