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的乱局就是他一手开始的——”</p>
“话不能这么说，要是没有宰相，三蛮早就打到这里来了，你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喝茶嗑瓜子？”</p>
说徐籍坏话，姬萦爱听。谁叫他偷窃皇权，躲在傀儡身后当摄政宰相呢？</p>
“大公子，这事你一定知道内情，不如跟我们说说其中曲折？”姬萦调笑道。</p>
徐夙隐的两根手指正在摆弄桌上的一粒瓜子，瓜子尖在他瘦削的指间里忽上忽下。</p>
他头也没抬，平静道：“兵者，谋略也。”</p>
“这么看来，大公子也认同宰相的做法？”</p>
姬萦想要逼他看清现实，他可以为之去死的父亲，是一个薄情寡义，狡诈阴险的阴谋家。这自然是出于她自身利益的考虑——希望着日后徐夙隐能够和徐籍割席。</p>
这并非一日之功，此时此刻，姬萦只希望他有哪怕片刻动摇，证明他们之间并非密不可分，他并非善恶不分，愚忠愚孝之人。</p>
但他没有。</p>
“认不认同，很重要吗？”</p>
“当然重要。”姬萦压着一股怒意，“我想知道，大公子是如何看待宰相的所作所为的。”</p>
霞珠和秦疾的目光都集中在徐夙隐身上，水叔强忍着没有发话，看他憋得绛紫的脸色，可以想象只要徐夙隐一点头，他就立马可以向姬萦发起质问。</p>
徐夙隐注视着手中的瓜子，没有立即回答姬萦的问题。</p>
过了一会，他缓缓开口：</p>
“姬姑娘菩萨心肠，若是能做个游侠，日后一定能名扬天下。”</p>
姬萦叫他大公子，所以他也用旧的称呼回应。</p>
“你讥讽我带不了兵？”姬萦立即悟出他的言下之意。</p>
“天地远阔，姬姑娘为什么偏要往战场走？”</p>
“姑娘”和“偏”组合在一起，刺激了姬萦的大脑，这好像是在说，她身为女子，本该在家绣花，却舞刀弄枪，非要和男人一较高低。</p>
牝鸡司晨，大逆不道。</p>
姬萦知道绝大多数人，那些把异议明摆在脸上的，和悄悄藏在心里的，他们都是这么想的。</p>
徐夙隐，也终究是其中一人。</p>
霞珠不安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姬萦视若未见，怒目直视对面的徐夙隐。</p>
“原来大公子眼中的英雄就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是非不分——只要能打胜战，草菅人命的将军也是好将军。”</p>
姬萦到底还保留着理智，记得坐在眼前的是篡国奸臣徐籍的长子，不是什么路边的阿猫阿狗，她咽下心中刻薄的讽刺，忽然变脸，粲然一笑。</p>
“大公子说得有理，我会好好思考，除了战场，还有哪里是我的容身之所。”她拱了拱手，神色平常道，“为了尽早启程赶往天京，襄助宰相和联军，我先行一步。”</p>
霞珠连忙起身，秦疾见状也一抱拳，跟着姬萦告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