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稳婆惊喜叫道:“宫口开了,沈家媳妇使劲,把力气集中到肚子上使劲。”
江妙伽想到沈思阮,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是沈思阮唯一的骨肉,一咬牙,一使劲跌落在炕上。
妇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困难重重,直到天快黑了,江妙伽才觉得肚子一松。可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了。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稳婆的声音,“是个男娃。长的真俊。”
生了,男娃,真好。
江妙伽终于安心的晕了过去。
等江妙伽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冬日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撒在炕上,江妙伽就是被旁边咿咿呀呀的声音叫醒的。
江妙伽扭头,便看到一个脸上还皱皱巴巴,皮肤有些红的孩子。
江妙伽愣住了,这是她的孩子?
怎么这么丑?
沈大娘从外面进来便看到她一脸纠结的样子,不由笑道:“怎么了?”
江妙伽皱眉道:“娘,这不是我的孩子。”
“怎么不是你的孩子呢?娘可是看着他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沈大娘不由好笑。
江妙伽还是皱着眉,指着孩子道:“我和思阮长的有这么丑?”
感情是因为这个,沈大娘噗嗤笑出声来,当然她也知道是因为江妙伽头一次生孩子,恐怕以前也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所以才会这么认为,便笑道:“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这样,等过些天孩子长开了就好看了。”
听到这解释,江妙伽这才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一直这么丑,若是一直这么丑沈思阮回来怀疑孩子不是他的可怎么办。
想了想江妙伽又笑了。笑自己的没见识,孩子再丑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这个做娘的怎么能嫌弃自己孩子丑呢。
沈大娘见她不皱眉了,便抱起孩子让她喂奶,昨夜生完孩子后江妙伽就睡了过去,沈大娘只能熬了小米汤喂了孩子,这会儿江妙伽醒了,自然得亲自喂养了。
本来沈大娘还担心江妙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比较忌讳自己亲自喂养孩子,可看到江妙伽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凑近自己胸前时,沈大娘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到了洗三那日,胡家舅舅一家人都来了。还有街坊四邻也都过来凑热闹看看孩子。
胡舅母看着孩子,又想到外出未归的外甥,心里唏嘘的同时又隐隐的庆幸自己打女儿没有嫁给沈思阮,否则现在守着儿子苦等的可就是她的女儿了。
当然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地道,只能按捺下心中的隐忧,和其他人说笑起来。
等洗三礼结束,其他人回去之后,胡舅母对沈大娘婆媳道:“胡娇的婚事定下了,是县城庞记布庄掌柜的小儿子。到三月初五定亲。”
沈大娘和江妙伽自然笑着恭喜了胡舅母,并表示到时候一定过去。
等所有人走后,屋内有短暂的寂静。江妙伽不可避免的想起沈思阮,可直到了现在,她仍旧不能相信沈思阮就这么回不来了。
沈大娘当然也想起自己的儿子,可她不能软弱。她还有儿媳妇和孙子呢。
有时候她甚至害怕儿子真的回不来了,江妙伽会带着孩子离开。毕竟她的哥哥还在京城,若是想方设法,也许也能把她带到上京城去。
天渐渐黑了,外面北风开始呼啸,屋内只有新出生的娃娃咿咿呀呀的声音。许久,沈大娘道:“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江妙伽低声道:“乳名就叫念念吧,大名得等他爹回来再取。”
沈大娘听着儿媳妇平静的声音,差点流出泪来。
这是在告诉自己她也相信儿子还活着一定会回来吗?这是在安慰自己她不会走吗?
沈大娘不敢问,只能守着这母子俩等着儿子的归来。
军户将江氏带走后,江妙伽道:“咱们也去看看吧?”
陈语嫣想了想便答应了。
俩人出了门到了围场那边,此刻围场附近围满了附近的军户,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女人的哭喊声和众人的辱骂声。
是了,陈又文犯下的错足以让这些平日里爽利的人发怒了。
这里的军户种的粮食有一半要上交做军粮,剩下的一半则是他们一年生计的来源。
而陈又文却将粮食烧了,虽然看围场四周的毁坏情况还救下不少粮食,可烧坏的那些数目也不少了。
两人分开人群凑了过去,便看到江氏一家三口被绳子绑着跪在地上。江氏哭喊着磕头求饶,而陈又文则麻木了一般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作为陈家的一家之主陈宇,脸色青灰一片,显然是想到了这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在三人的不远处李百户坐在上手,让江妙伽意外的是陈嫣红居然也回来了,此刻就跪在李百户跟前,哭着磕头,求李百户饶了他们一家人。
李百户脸色挂着不耐烦,王三站在一旁只撇了撇嘴,对陈嫣红不以为意。
军户门怒气冲冲的围着三人,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打死他们!”
话音刚落,便得到其他人的赞同。
“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这一家畜生!”
“畜生!”
民以食为天的年代,粮食就是人的命。没了银子好歹有粮食果腹,没有粮食只能饿肚子。
江氏等人听着众人的谩骂,身子一哆嗦,江氏接着又朝这些军户磕头,祈求原谅。
但是军户也是人,辛辛苦苦大半年,好不容易收获了粮食却被一把火烧去不少,搁谁身上都心疼的厉害。
陈嫣红也吓白了脸,虽然怨恨哥哥和母亲将她卖了做妾,可好歹是血缘亲情,是割舍不掉的,见母亲哀求军户,便也跟着磕头,碰巧余光看到了江妙伽。
江妙伽在注意到她们的行为后便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可到底还是让陈嫣红看见了。江妙伽一阵后悔,今日就不该来看这个热闹,若是再被陈家纠缠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谁知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陈嫣红确实看见了她,甚至将她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跪走着到了江妙伽前面,直直的看着她,苦苦哀求:“表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您救救我的家人。好歹都是你的亲人啊。”
许多看热闹的人非常看不惯陈家人的作风,其中一人恨恨道:“还好意思求人家,欺负人家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天?自作孽不可活。”
其他人也纷纷赞成。
陈嫣红脸白了白,又满含期待的看着江妙伽。希望江妙伽能念在血脉亲情的份上救救她的父母和兄长。
江妙伽叹了口气又往后退了几步,淡淡道:“与我无关。”再也不开口。
陈嫣红失望极了,见江妙伽不为所动,再看向她时眼中含了隐隐的憎恨的光芒。
那边军户们吵吵嚷嚷的催着李百户做出决策,李百户想了想便对陈家人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江氏一听以为还有希望,赶紧道:“大人,我儿子不是故意的呀。”
李百户冷笑道:“不是故意的都烧了这么多粮食,若是故意的那还得了?”
而陈又文早就吓傻了,他喃喃自语道:“我只想烧江妙伽家的粮食的,我只想烧江妙伽的粮食的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烧光她家的粮食,要让她吃不上饭,跪在地上求我哈哈哈哈”
陈又文说的越来越大声,最后疯了般哈哈大笑。
李百户厌恶的看他一眼,道:“先将人都关起来,好好看着,等我与千户大人商量过后再决定如何处置。”
众军户们虽然失望没能当场杀死陈又文,但是想到这么大的罪责估计很难逃一死,便默认了李百户的决定。
果然几天后,结果出来了,陈又文因为故意烧毁军粮罪大恶极,判处斩立决,而其父母教养不当,又本是流放军户之身,被决定流放到更远的地方挖煤矿去了。
沈大娘将结果带回来告□□妙伽的时候,神情很是高兴:“这一家子如此缺德,活该得此报应。这下好了,以后不怕有人再找你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