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衍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生生从这个躯体中拽了出来。
按照如今的主流唯心学说, 人类分为皮囊和灵魂。
宗衍之前的日抛型人设卡, 都是简单粗暴的改变了皮囊。这一张人设卡就比较清奇了, 它直接就把宗衍的灵魂给扯了出来,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去。
万千碎片如同潮水一般涌漫而来, 疯狂的撞击着宗衍的意识。
人类是三维空间的存在, 按照宇宙通行法则,低维空间的生物是永远无法接触到高维存在的。
就像二维空间的纸片人, 除非是三维空间的人类给予他们对于三维的认知, 他们才能够“被知晓”, 但是二维世界永远不可能超脱二维本身。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曾经说过:时间并不存在。
三维空间的人类之所以会觉得时间存在, 不过是记忆的把戏。因为记忆,所以我们会产生“时间”的概念。
同理, 四维空间的时间是一条轴线。
四维空间的生物看人类,可能就能够顺着时间轴,随意看到某个时间节点。
按此推理, 四物空间的生物同时也可能成为时间旅行者。
......
更高维的造物, 甚至不可能以人类的思维进行揣度。
而现在, 三维空间就有这么一个变数。
他通过某种不可控,不可知的途径,从三维的世界里超脱了出来。
——宗衍的尽头, 并不是跃进一个维度那么简单。
他的目标是终极,宇宙的终极。
那一团意识在茫茫星海之中, 以超出光速不知道多少亿兆的速度前行着, 行驶了一刹那, 不到一秒种,也有可能是很多很多年,沧海桑田。
时间对于穿越维度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最终,他还是到达了那个地方。
那里是位于宇宙之外的另外一个位面,时间与空间的中心,一切诞生的原初之地。
这里有着浩瀚磅礴的宫殿,不可思议的昏暗殿堂。以苍穹作顶,以星辰为座椅,以光芒织就的殿宇,一望无际。
无数外神们,正是达尔文在课堂上说过的,那些处于人类无法想象的强大存在,祂们如同重心拱月一般聚集在这里,环绕在最中心的殿宇外。
祂们无可名状的身躯上抓着不同种类的乐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这里奏响,表达自己对于宇宙之主的绝对忠诚。
而宗衍——
他在经历煎熬。
经历神性和人性的双重煎熬。
对于“阿撒托斯”的意识来说,宗衍的意识就像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SAN值是宗衍精神力的具现化,使用人设卡的时候的扣除也不过因为妄想超越人类之躯所需要的代价。
也正是如此,当他使用了这张“阿撒托斯”的人设卡之后,SAN值直接就归了零。
SAN值归零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按照常规来说,即使使用成功,宗衍的意识也会在神明意识降临的下一刻被碾成粉末,什么也不留下。
人类在神明面前何其渺小,有如蚍蜉撼树,毫无反抗之力。
可是这张人设卡却使用成功了,一张分/身卡,还引来了正主的注意。
沉睡的阿撒托斯注视着你,在宇宙之外,维度之上。
宗衍感到有千万根针缓慢又坚定的刺穿了他的灵魂,那种可怖的疼痛并非任何肉/体精神可以比拟,反而更像有人拿着小刀一点一点将他的中枢撕扯。痛得他想要出声尖叫,可灵体状态下又没有发声的器官和途径,只能继续委顿在极度的紧迫里,几乎触及到崩溃的界限。
就在宗衍的意识即将遭受外神之首的碾压时,忽然一切都静止了。
刹那间,所有从精神层面造成的痛苦全部偃旗息鼓。
从另一个无形的,至高的层面探出的精神触手卷上了他的灵魂意识。
无疑,它并非怀有恶意,不然宗衍的精神在下一刻就会被毫不留情的绞碎。
恍恍惚惚之间,宗衍甚至诞生了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
他有一种近似于回归的错觉。
古埃及赫尔墨斯法老坟墓里被发现的那一块巨大绿祖母石板,上面据说记载了十三句洞晓万物的箴言。
它被称为《翠玉录》,是古埃及神明传述给人类的文字。后来被牛顿翻译,借此想要炼出炼金术的终极产物贤者之石,是整个西方神秘学的起源之一。
其中有两句话便是如此: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
万物本是太一,借由分化从太一创造出来。
这又完美切合了中国古代的《易经》。
中西方虽然有着不一样的历史和文化,但到底还是殊途同归。
宗衍更能够理解牛顿教授上课时说的这两句话,因为他把死灵之书关于阿撒托斯记载全部翻了一遍。
万物本是阿撒托斯的梦境,它是从阿撒托斯之中分化而出的思想延展。
而他现在......他正在逐渐归于这个庞大的意识流,就像是万物归于原初,孩童归于父母,乳鸽归于鸟巢,千万道洪流冲刷着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