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没有回答她,只是敷衍地笑笑,还打开了先前一直抓着的黑封皮书,蝴蝶香奈惠劝说无果问道:“您是在边走路边看书吗?太宰先生?”
“是的。”他说,“是部了不得的杰作。”
“内容十分有趣,里面竟然记载了切实可行的,能够杀死我的方法。”他将话题扯向古怪的方向,蝴蝶香奈惠不免在心中抱怨:[他难不成是想以拙劣的方式转移我的注意力?]
可太宰的话又有古怪的魔力,让任何一个对世界还有爱与期待的人不得不将视线投射在他身上。
“我曾经做过很多种尝试,投河、上吊、从山崖上一跃而下,都是最基础的方法,新世纪到来之后,兰医被更加系统化的西洋医疗体系代替,把高压药和降压药混合起来吃就会化成卓越的毒药,可惜的是,以上这些方法都没有成功夺走我的性命,我只能寄希望于科学家研发出一枚就能让我化作齑粉的导弹。”
不同的听众听他讲话会回馈不同的反应,如果是小庄速一定会呼天抢地喊着“请积极一点太宰老师!活着永远比死去美妙,如果你逝世会有很多人伤心。”
这是最标准,最积极,也最热血的回答。
如果让妓夫太郎听见一定会冷笑地哈一声说:“不知足的东西,我和小梅一辈子都为了活下去而挣扎,你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别人想要的东西,还不好好珍惜。”
小梅会嚷嚷着:“反正你想死,比起死在古里古怪的手段中,还不如让我先吃了你。”她嘴上说得很好,行动中却永远不会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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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sp;蝴蝶香奈惠与他们都不一样,当听完太宰治话中的全部内容后,她终于相信,这人并非临时找拙劣的理由来搪塞自己,起码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他不断追寻鬼的行踪,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却不恐惧鬼,期待他们的接近,是不是也出于自毁之心?]
她轻声说:“为什么太宰先生会想杀死自己?”
“我应该问你。”太宰治反问,“为什么生活在人鬼共存的世上,受到了鬼的侵害,谈论着政治,感受社会对女性的不平等压迫,干着随时随地都会丢掉生命又无法动摇根源的杀鬼工作却还能若无其事地活着?”
“可能是我还相信希望吧。”她说。
太宰道:“那我就是将希望视作为同等绝望的人。”
……
河下区的名字来源于贯穿贫民窟盆地的一条小川,它是棚屋居民的用水源头,人们用它维持生计、洗澡、洗衣。
坦白来说这绝不是条干净的河流,只是在工业尚且没有污染至东京每一角落的现在,它又确实是清澈的。
水面上倒映着莹莹月色,也反射出女人被布巾包裹的下半张脸。
打更人提着灯笼,顺黄泥土路向前,不时以两块燧石相碰,打上花火,“小心火烛”的喊更声在寂寥的夜空中回荡,不远处的推车酒馆传来男人们喝酒划拳的嬉闹声。
裹布巾的女人小心得很,走两步还要回头看看是否有人尾随,她无人烟的小道横穿盆地,又顶着明亮的月光踏上阶梯。
有人在等她,是个男人。
这幅画面若被看见了,少不得以为是私奔的情侣,这世道私奔的年轻人颇多,以至于常人看了最多送俩眼神,根本不会多管闲事。
“欢迎你,我的同胞。”那男人说话语调很古怪,就像是模仿能剧中神明怪里怪气的威严强调,尽可能地凸显出信仰的纯洁与仪式化。
“很高兴你愿意聆听我教的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