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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2章

哪怕是换蝴蝶忍在这,都能意识到小枝叙述中的古怪之处,她一点儿都不愤怒,明明是被刺到了痛处,明明在说悲惨的过去,却无愤怒之感,平淡得像在叙述其他人的事。

太宰认为很有意思,他换手托腮,看小枝的眼神像在看一幕戏剧:“你难过吗?”

真是奇怪的问题。

小枝却想了下说:“不。”

“我只是,脸很痛。”她又说,“以前别人都说我长得很好,性格也合适,能够成为花魁,哥哥不大愿意我当游女,可我想成为游女之后就能赚到钱,哥哥和我不会饿肚子。”

“现在这张脸是绝对不可能有人喜欢的,能够吃饱饭还多亏了蕨姬花魁,她愿意雇用我,真是个好人。”

到这里,太宰看明白了,他终于知道从头日进京极屋开始,吸引他的、笼罩在小枝身上的淡淡违和感到底是什么,答案太过有趣,让他不由笑出声来。

“真有意思、真有意思。”他抚掌道,“你什么都感觉不到吧,小小姐?”

“唉?”

小枝睁大了眼睛。

“寻常人说的喜怒哀乐,富有冲击力的情绪,你全部感觉不到。”

“真是个可爱的怪物。”

……

富冈义勇是下午醒来的。

他还记得昨天的事,想去问太宰,厨房做工的人告诉他太宰老师没有睡觉,正在自己的房间里。

才推开老师的房门,一句话都没说就听见:“正好,你来了,帮我拿样东西。”

“?”

“去京都的老宅,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对吧。”他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时间,说出一连串的吩咐,庭院正东有三株松柏,呈现高低高的盆地形,他们三挨得比较紧密。三棵松柏的不远处有一小座白石头假山,你大致测量一下松柏与假山之间的直线距离,以距离中段为起点向下挖,深一米的地方存了盒子。“

”什么?“富冈义勇理解不能。

“意思就是让你去帮我找下时间匣子。”

时间匣子是明治时代学生很喜欢的游戏,在大学的最后一年,班上每个人会写一封信,信件接受人是十年后的自己,写完信后集体把新放入防水箱子中,埋藏在某棵树底下,如果十年后还有人记得的话,就把匣子挖出来,看十年前的自己写了什么。

富冈义勇听说过时髦的游戏,当然是太宰告诉他的。他浑浑噩噩的出门,全然忘记来找太宰的原因,直到看见吉原大门口的留柳,才想起有关阿希的问题一个都没说。

[算了,等回来后再问老师。]

蒙受几年教导后,他对太宰是百分之一百的信赖,得知昨夜异状后也不认为游女的失踪与太宰有关,他和蝴蝶忍均怀疑,阿希是被鬼盯上了,或许是想到她这漏网之鱼,才特意去找人的。

吉原事件的面貌与常见的恶鬼吃人事件都不同,缜密地像是人类做的。

可能那鬼具有人性,也有报复心。

富冈义勇想起在太宰房间看见的画面,进门时,太宰正在临摹矮桌上的花瓶。

[原来他还会画画啊。]

……

[啊啊啊,气死我了!]一觉醒来后,堕姬在床褥上左右翻腾,越想越气,最后叼着枕巾发暗火,她想到现在太宰都没有来看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要把他骂一顿,再给他一巴掌。]她甚至有点儿委屈,[要不是他,我能想起那么恶心的事吗?可恶,就算是吃了昨天的游女还是一样的恶心!]

她口中的恶心无非就是生前最后一段记忆,在那段记忆中,人类的她弱小、可怜,毫无反抗之力,生命力不见得比爬虫更强,堕姬唾弃人类生命的短暂与脆弱,她把永恒与强大看作美的一部分,格外不能接受人类时的自己。

这或许不是她的本意,鬼的血管里流淌着无惨的血,无惨的血液中又携带他的记忆因子,他讨厌变化,喜欢恒定,厌恶人性,憎恨弱小,于是鬼受他的影响,变成了一个样。

她怒气冲冲地来到太宰房门前,猛地一拉开门,迎面就是太宰刀刻面具似的笑脸:“你来了,小梅。”

她潜意识里想起了童磨的笑脸,将太宰的放在一起对比。

若她再聪明点儿,或许能看清两者扭曲而虚假的本质,从而不寒而栗,可堕姬是蠢货,她什么都看不出,也什么都不怕。

视线扫过房间一圈,最先看见的就是矮桌上的调色盘,她眼前一亮,太宰抢话道:“我先前答应你,帮你画一幅画,昨晚专门去买了水彩与画笔。”

堕姬的怒火被冲散了,她记性不比金鱼好,立刻道:“画像?好啊,现在就画吗?”

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太宰早领教过了,与他是点头说:“选个你喜欢的姿势。”

堕姬摆了好多个姿势,有站的有坐的,最后还是道:“我站着,你画仰视我的模样。”

“噗嗤——”

“哈?你什么意思,嘲笑我?”

“不,不是。”太宰说,“只是想起来,以前也有人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干脆我爬到树上,你在树下画我。”小梅兴致勃勃道。

“太麻烦了。”太宰说,“折中一下,你站着我坐着。”

小梅撇撇嘴,很不高兴,她说:“花魁都站在最高的地方,我上次看见辉夜花魁,站在三层小楼的平台外边,整条花街没有哪里比那更高,男人女人,所有人都要仰视她。”

“嗯,很好啊。”太宰敷衍地回答。

“我也要一样。”她展开双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圈,“你要把我画得很高、很高才行。”/

……

蝴蝶忍没从太宰那里得到情报。

“阿希?她失踪了?可怜的女人,是被灭口了吧。”

太宰对面的堕姬微微弯曲小手指。

“昨天小梅不太舒服,我就先带她离开了,我们走的时候阿希还好好的。”太宰一心二用,画笔落在纸上勾勒出青年女子妙曼的身躯,纵使她在跟蝴蝶忍说话,也没有看对方。

“或许你可以走走看其他路线,譬如去寻找还没有死的人。”

“我是这么想的。”蝴蝶忍深吸一口气。

“快点出去吧,野丫头。”堕姬耀武扬威道,“这里是大人的空间,你以为我们有时间跟你玩过家家吗?”

对堕姬的嘲讽,蝴蝶忍充耳不闻,她跟太宰说起下一件事:“从中午起就没看见富冈先生……”

“那个啊。”太宰说,“我让他回京都老家帮我拿一件东西。”

“什么什么。”堕姬插嘴,“是钱吗?”她毫不留情地嘲笑太宰小白脸的现状。

“不,比钱要贵重许多。”他说,“该怎么形容,对了,从未想过会动用的宝藏,大致就是此类物件。”

“你就会故弄玄虚。”堕姬晃动手臂,耐不住性子,“快点,你画好没有啊。”

“快了、快了。”

[好吧。]蝴蝶忍按捺住焦躁之情,[我早该知道,从他们口中问不出什么。]

她站起身,准备出去。

“你准备去哪?”身后突兀传来太宰的问话。

“接着调查。”蝴蝶忍硬邦邦道,“德川的朋友还有几个没死的,或许从他们身上能得到信息。”她想把人渣当成饵。

她比她的姐姐蝴蝶香奈惠更加……有仇恨心。

“唔。”太宰说,“那好吧。”

“你只要记得,夜露深重,小心妖魔。”

“他们往往藏匿于你的身边。”

……

太宰将新买的画册放在矮桌上,他完成了堕姬的新画像,两人相伴着投入夜色中,而妓夫太郎,他寻找了圈鬼的踪迹,一无所获,回来时看见了孤零零一本册子。

出于好奇之心凑近看,最新一幅就是堕姬的速写,大胆地涂抹诸多明丽色调,微微上扬的下巴将他妹妹的傲慢骄纵体现得淋漓尽致。

妓夫太郎认为,它是一幅很好的,很美丽的画,画者摸到了人的核心。

妓夫太郎并不知道画册是才从新造屋买的,他惊叹于太宰治的画技,拿起本子直往前翻。

夹层页中掉出一张折叠过无数次,也修补过无数次的画。

/她永远停留在十四岁之前的下午,骄傲、明媚、阳光,没有经过刀割与火烧。

我心中的她永远停留在完整的十四岁。

——《吉原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