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绿立即从门外快步走进:“奴婢在。”
“九皇子的月例送来了吗?”
“送来了。”
“把它都拿来。”
结绿应喏,没一会就带着银子回来了。
秦秾华拿起桌上的祥云纹妆奁木盒,倾倒出里面的发钗发钿,将月例放在木盒里,一并交给了少年。
“你的月例,今后由你自己管理。你的东西,你的过去,阿姊不会刨根问底。”
她望着少年沉静专注的眼眸,柔声道: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自己明白,‘阿姊’这个词的意义。”
……
梧桐宫后院的一间耳房开门,一个一跛一跛的身影拖着沉重的麻袋走出。
身材高大的醴泉站在屋檐阴影下一话不发,黑色的眼罩遮着右边盲眼。
乌宝抱怨道:“这宫里的刀一点都不好使,我托你给我从宫外定制的刀什么时候才能拿到?”
醴泉言简意赅:“下个月。”
“劳烦醴泉哥哥催他快点,一把杀猪刀罢了,不用磨成尚方宝剑。我这儿还等着用呢。”
醴泉接过乌宝手中麻袋,面无表情道:“知道了。”
乌宝摸了摸后脑勺,露出朴实憨厚的笑容:“那就拜托醴泉哥哥了,我还要擦地洗桌子,便不送了。”
醴泉扛起麻袋,消失于夜色。
仿佛从未出现。
乌宝转过身,一高一低地走进烛光昏黄的耳房。
他哼着轻松愉悦的小调,提起水桶冲洗石砖铺就的地面。
水流一波波流向门外,汇聚在狭窄水沟中,流向乌宝在后院开辟的一小块菜地。
月光下,水流潺潺,染着鲜红。
……
月亮始终在天上,有时却要扯过乌云戴作面纱,让天地一切都变得黑黝黝,雾蒙蒙。
深夜的朔明宫,宫人们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只剩值守的站在门口吹冷风,遇上个好主子的,还有一袭薄被可以御寒。
后宫之中最为奢华的妧怜宫依然灯火通明,为了随时响应宫殿主人的要求,妧怜宫一天十二时辰永不落灯,光是每月灯油的花费就令人瞠目结舌。
怜贵妃在心腹宫女墨书的搀扶下,打着哈欠步入金碧辉煌的寝殿。
“娘娘既然困了便早些睡了吧。”墨书说。
怜贵妃懒洋洋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周贵回来了吗?”
“回娘娘,现在子时了。周贵还未回来。”
“哼……事情没有办成,还敢在外耽搁这么久,他若回来,就让他在院前跪着。”
“喏。”
“泰儿睡了么?”
“六皇子睡下了。”
“嗯……近来天寒地冻,让泰儿身边的人多注意些,别由着皇子贪凉贪玩。泰儿若是着凉生病,他们一个个都脱不了干系。”
“娘娘放心吧,六皇子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身边的宫人都尽心着呢。”
墨书服侍怜贵妃在床上睡下,吹了灯,慢慢退去。
怜贵妃合上眼,睡意渐渐袭来。
没有视觉干扰,其他的感官灵敏数倍,黑暗中,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空气中。
像是……铁锈的气味。
一滴冰冷的水落在怜贵妃脸上,令她忽然清醒。
她皱着眉头,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颊,擦过脸颊的指腹拿到眼前,多了一块令她怀疑自己眼睛出错的颜色。
怜贵妃身体僵硬,慢慢抬起眼皮,往床顶看去。
面目全非的头颅盯着她。
头颅断裂处,又一滴黑血落下。
滴答。
怜贵妃嘴唇抖动半晌,终于——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朔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