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chapter。59

第59章

谢执走到客厅,把他背回来的那个大包又背上,走出家门口,谢执给家族群里发了条信息,仍然还是彬彬有礼的。

谢执发送到【一家亲(3)】:【因为高二学业比较紧张,所以准备回学校里面继续学习,春节那天我会直接回爷爷家的。】

父母让他伤心,但谢执还是给了父母最后的尊重。

谢执背着大包走到小区外面,被冷风猛地掀了一下,他实在忍不了这个温度,从包里拿出mac,抱在怀里。

又走了两步,谢执怕晚上露财被抢劫,又拿出一件毛衣,把mac裹起来,抱在怀里,耳机插在手机上面,播放严肆的live。

夜班运营的公交车开班,几乎没有什么人这么晚坐车,谢执随便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把头依靠在震动的玻璃窗上,看着窗外被路灯晕染成橘色的,冷清的一长条。

唯一有点温度的,是时不时传出来的严肆的声音。

公交车一路把谢执运输到距离他们学校还有一公里多的一个站,谢执下车之后,慢慢走到学校去。

谢执刚刚走到学校,就看到保安亭门口站了一个有点高挑的人,距离隔得远,他看不清是谁,只觉得身材不错。

谢执插着耳机,没听见空气中传过来的一些声音。

“今天就放假啦,你也不弄清楚情况就跑来,高二都回去啦。”

“大过年的,谁会留宿啊。”

“打个电话吧,免得白跑一趟,而且……”

谢执低着头,看着自己拉长的影子,耳机里面的音乐却突然戛然而止。

下一刻,谢执的手机响铃突兀地响了起来,来自冰岛的寂静乐声响在冬季夜风中,非常应景。

谢执错愕地抬起头,只见站在保安亭外面那个高挑的身影转过身来,举着手机,在这首音乐中,身影跑了两步。

然后,他站到了路灯下。

“……谢执?”

严肆站在路灯下,缓缓地放下了手机。

·

从天而降般的严肆戴着个黑色的大口罩,站在路灯之下,手长脚长。

谢执看着这个严肆,感觉冬天的风忽然被加了温度,不再是刚才公交车和路上那种冷得受不了的样子。

两个人一个站在路灯下,一个站在黑暗中,面面相觑一小会儿,严肆终于抬起腿,向谢执走来。

“你怎么……”严肆走到谢执面前,“保安说——你们不是放假回家了吗?”

“……”谢执不想告诉严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只说,“对,但是也有学生留校的。”

但留校的学生应该不包括谢执。

严肆眼睛不瞎,他看到谢执的刹那,就发现了他背上的大书包和怀里的抱着的一件衣服——什么状态的留校会以逃难的方式出现在想桥门口。

严肆:“你留校?”

谢执眼睛不眨:“嗯,我留校。”严肆:“真的?”

谢执:“真的。”

严肆:“你留校,半夜背那么大一个包,去哪里?做什么?”

谢执:“……”

谢执这时候才发现,他还背着一个大包,沉甸甸的重量压在他肩膀上,简直是无处藏匿。

谢执往后退了一步,试图用黑暗隐藏掉他的书包,这种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

谢执只能说:“就是去买了点东西。”

严肆:“背这么大个包买东西?”

谢执:“……嗯。”

严肆:“我信你个鬼。”

严肆往谢执那边走了一步,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去抓谢执的书包带:“买了什么,拿来我看。”

谢执往左一侧,躲开严肆的手。

严肆的手僵在空中,却没有收回。

“不给我看?”严肆问。

谢执:“不是不给你看……”

严肆:“那就是给我看?”

严肆边说,边再往前逼近了一步,这一次,他伸出的手直接拉住了谢执的手腕。

严肆力气很大,谢执挣了挣,没往外松得开。

严肆:“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都不能看,你……”

严肆的话并没有说完。

两个人拉扯之间,谢执怀里那件本来就包裹得并不是很紧的毛衣忽然从上面散开,垂下来,搭在了谢执的手臂上。

MAC的金属壳子从毛衣里面露出来,路灯照射下,发出冷冷的寒光。

“……”严肆还抓着谢执的手,“电脑?”

谢执没说话,偏过头。

严肆:“你抱着这个干什么?不放在包里?”

谢执保持沉默,看着远处的花台——其实他也不知道抱着这台电脑干什么,但是刚才,全世界都很冷,电脑的热源好像是世界上唯一温暖的东西。

所以,就抱着了。

严肆看着谢执的表情,结合他背着包,深夜回学校,感觉自己才出了事情的七七八八。

“考试没考好?”严肆猜测,“被爸爸妈妈批评了?”

严肆问话的声音很温柔,好像是去幼儿园接小朋友的大哥哥,蹲下身来和弟弟说话那种语气。

谢执听着,鼻子忍不住一酸。

灯光之下,严肆和谢执靠得很近,他眼眶红没红,一看就知道了。

“知道啦。”严肆笑起来,抬手,搓了搓谢执的头发,“这有什么好值得眼睛红的。”

谢执:“风吹的……”

“是是是,风吹的。”严肆柔着嗓子说,“考差了就考差了,又不是高考,没什么可难过的——走。”

严肆就着抓谢执手腕那个动作,把他的左手臂往前一牵。

“去哪儿?”谢执被拉得一个踉跄,勉强跟上严肆脚步。

“跟我走,带你找个暖和的地方再说话。”

·

严肆把谢执拽出学校的范围后,自然地放开了手,把谢执的背包拽下来,给谢执背着。

郊区的夜晚人烟稀少,谢执抱着个mac走在严肆身边,风从后面吹到谢执的身上,他感觉很冷,有点发抖。

“严肆。”谢执轻声说。

“什么?”正在找酒店的严肆马上转过头来。

谢执:“能不能……像刚才一样?”

刚才一样?

严肆有点不解,他目光下移,看到谢执捏着手腕的动作,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严肆伸出手,捏住谢执的手腕,问:“这样?”

谢执:“对。”

严肆点头,手指一松,不等谢执反应过来,他的手掌就已经被一只温暖且干燥的大手握在了里面。

严肆牵住了谢执的手,拉着他继续往前。

谢执:“不,严肆,这个……”

严肆:“不是你让牵的?”

谢执:“我刚刚乱说的,不,不牵了。”

严肆笑了笑,问:“你说牵手就牵手,你说不牵就不牵?班长大人好霸道啊。”

“……”谢执,“我明明说的是牵手腕。”

“你哪里说了牵手腕?”严肆嘴一撇,露出来的眼睛亮亮的:“你自己没说清楚,还怪我?班长大人欺负人。”

到底是谁欺负人……

谢执跟严肆讲道理讲不清楚,尝试把手往外一抽,又马上被严肆拽住。

“不准抽出去。”严肆眼睛眯了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谢执:“……”

谢执不敢再动,两个人又走了几步,严肆听见谢执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严肆:“说什么呢,大点声。”

谢执:“……我说,你要是被拍到了怎么办?”

谢执的学校修在郊区,但毕竟也不是十万大山里面,狗仔,私生,想追严肆也是能追来的。

大半夜可能是拍不清楚,但严肆深夜和男子在大街上手牵手。

谢执自己倒没什么,但严肆……严肆毕竟是个爱豆。

“那就随便他们拍。”严肆攥着谢执的手又紧了紧,“我连和谁手拉手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不仅随便他们拍,我还要这样。”

严肆空着的那只手举起来,说话之间,把自己的口罩一摘,塞进牛仔裤的口袋中。谢执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有再挣扎。

温暖的手传来的温度驱散了一切的寒冷。

谢执看向前方的道路,临近春节,每棵树都缠上了黄色的灯串,把整条街晕染成了一副火树银花的温暖盛景。

笔直的的街道拐弯在尽头,这条路却像永远没有尽头那样。

·

谢执和严肆直到走到酒店门口才松开手。

虽然但是,手牵手进酒店还是过分了一些。严肆拿身份证去开房间,谢执被安排坐在一边等他,谢执刚刚坐下,就看见一对夫妻,推着一只行李箱进来,行李箱上面坐着他们的儿子,年龄很小,眼睛很大,乖乖的坐着,不吵也不闹。

男人把儿子推到休息区附近,取下围巾,交给妻子,亲吻了儿子和妻子一人一口,这才掏出钱包,去前台开/fang。

严肆看见旁边有人,抬头瞥了一下,顺便回头看了看谢执,谢执却在看窗外。

谢执在看窗户上面的倒影。

妻子拿出一包糖,撕开,给男孩分享,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窗户上,融合进外面的橘色灯光里。

“好了,房间开……”

严肆停住脚步,站在不太远的地方,看着谢执发呆,总觉得他的脸色有点苍白。

过了许久,严肆才走过去,没说话,直接拉起谢执的手。

严肆:“走了,上去洗个热水澡,就不冷了。”

·

“拖鞋在这里,你先去洗澡?”

走进房间里面,严肆先把背包放下,然后给谢执拿了双鞋。

谢执刚才看到那一家三口之后情绪就不太对,严肆拉他手也没反应,坐电梯也没怎么说话。

现在也不和严肆推辞,“嗯”了声,找出自己的衣服就进去了。

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谢执洗到一半,才终于在热水里回过了一点神。

哗啦啦的热水冲到谢执背上,谢执低下头,抬起手,手心接住了一些从刘海上面流下来的水。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