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日,一大早牧危总能在墙头上发现那只篮子,月影将篮子提了回来,篮子里头每日换一种吃食。
连着十日后,月影吃得有些撑了,打了个嗝道:“上次去瞧见背影,好像是个小姑娘,还特别鬼祟,跑得比兔子还快。”
第十一日,不仅是吃食,月影还在碟子下发现一封信,一封歪歪扭扭,算不上工整的信。
“主子,那姑娘好像给你写情诗。”
花影白了他一眼:“你,怎知道是情诗?”
月影将信递给她看:“这信表面还簪了桃花,一看就是情书。”
那信的表面果真黏了一支开得正艳丽的桃花,然而牧危眼也没抬,冷声道:“你这么闲不若亲自去挖河渠?”
月影连忙将信收好,摇头道:“不闲,属下这就去衙门将所有的户籍查看一遍。”
这几乎是每次出来月影必做的事了,当年空镜的说辞是稳住了主子,可主子像是魔愣了,不仅大肆选妃还派出大量的暗卫找人,要求有两个。
其一要么生辰八字和公主一模一样,要么和公主长相相似。
知道内情的人道一声皇帝痴情,民间的百姓都在传皇帝风流成性,三年纳了数千妃子,却还不知足……
月影知道,很多时候主子外出,定是想多走走逛逛,期盼能碰见奇迹。
每日的吃食和信还在送,‘乌石毒’虽然解了,可倒底伤了心脉,牧危开始有些莫名的烦躁。
“以后这东西不必拿到面前。”
月影手抖了一下,手上簪着桃枝的信正巧落在了他的书案上。他急忙伸手去拿,那封信却被一双冰冷的手一把摁住。
他诧异抬头,就见自己主子眼中情绪极剧的翻转,摁着信封的手都有些抖。
信被摊开,是一手比封面上还歪扭的情诗,月影蹙眉,这姑娘想追人怎么字也不练练。
牧危突然站了起来,声音沉沉:“那姑娘在哪?”
月影和花影被他问话惊住,这些年无论何事,主子情绪没有半点波动,只有每次暗卫带回疑似公主的女子,他才会焦躁不安。
“属下失职,小姑娘没做什么出格事,我们也没深究,属下这就去查。”
牧危压抑着激动,摆手道:“不用,明日她还会再来的,将之前所有的信都拿来。”
月影傻眼了,支吾道:“主子,不是,说不看吗?”他都拿去销毁了。
牧危:“....算了,你下去。”
屋内的油灯点了一宿,牧危拿着那封信反复看了一宿,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当年公主学读书习字时,抓着她的手学了许久,她总能写出令他神魂具荡,拧眉叹息的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院子的时候,牧危就站在篮子常常出现的地方等,然而从清晨等到黄昏依旧没有人出现。
残阳在他眼中倒映出一抹红,等得太久,他怕总有一日会撑不住。
他脚步移动,正要走,墙头上突然出现一束小花,紧接着攀上一只细嫩的手。
牧危眉眼微动,上前两步。
一张笑脸从花束后面落了出来,看到他是明显惊艳又雀跃。
她道:“好巧。”
牧危心如雷鼓,眼泪瞬间滑落。
趴在墙头的颜玉栀有些慌乱了,心口处像针扎了似的疼。一阵风吹过,他身后的杏花纷纷扬扬落了她满头满脸。
莫不是她太孟浪,吓着美人了!
她将手上的花束往前伸,急切道:“这个给你。”
她双眼晶亮,期盼的看着面前的落泪仙人。
仙人眼角还有泪,却突然笑了,伸出手握住她持花的手,声音里带着就别重逢的愉悦。
“我在等你!”
颜玉栀惊诧,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他直接拽着扑挂在他身上。
古人都这么直接的吗?大哥想直接提亲,心上人上来就抱,只有她还停留在想谈恋爱的步骤上。
“公主!”
颜玉栀微怔,用力推开他,气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叫颜玉栀,颜色的颜,白玉的玉,栀子花的栀。”
牧危眉眼都染上笑意,拉着她的手立刻改口:“织织。”
颜玉栀:“.....你怎么知道我小名?”
最初的激动过后,牧危才发现,她好像不记得自己了。
眸光沉了一瞬,立马又想开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只要织织活着,他就重新再创造属于俩人的回忆。
这次来过,一定不会有难过和丁点的委屈!
“因为我每日都梦见你。”
颜玉栀惊讶的瞪大眼,难道这就是缘分!
真好,自己的心上人正好也喜欢自己。
向来脸皮厚的颜玉栀头一次面颊绯红,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眼见着天黑了下来。
颜玉栀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牧危点头,扶着身后的杏花树,脸色有些发白,瞧着很不好。
“怎么了?”她担忧的问。
牧危的额角开始冒冷汗,“无碍,可能是感染风寒了。”他撑着杏花树的手都在抖,明显是在忍着痛苦。
颜玉栀急得上前扶住他:“怎么能没事,风寒是会死人的。”她说完微愣,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她好像以前也说过。
牧危任由她扶着,甚至将身体的重量往她身上倾斜:“真没事!”
她有些恼了,扶着他的手,掐了一下他的腰:“怎么这么倔。”
见他神色古怪,她立马不好意思的道:“不知怎的,顺手就.....”
颜玉栀有些懵,她明明只是来送花的,最后不仅知道了心上人姓名,还莫名其妙的留宿了一晚上。
三月的初,夜里还有些冷。
她拥着被子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侧头瞧见窗户的小榻上躺着的人影。
银白的发丝在月光下像是有光,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就满头白发了。
夜风吹得窗户吱呀摇晃两下,轻轻浅浅的杏花香钻进屋子。小榻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转身对上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