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把现实狠狠砸在他眼前,告诉他。
他顾祁泽,他妈的从头到尾就没忘得了清初过。
他每天都快被煎熬疯了,还要装作不关心的样子,好像从上一段感情走出来过似的,实际内心戏多得就像小丑。
怎么了?
顾祁泽:“你他妈说怎么了?那是我的,我买的,我从北京带到上海,看到她生病,专门托人给她……”
林遇岚:“是,我知道啊,所以瞒住了。”
顾祁泽的话戛然而止。
说到这,他弯了弯唇:“甚至,还把那盒药一直留了在,从总决赛就开始放在我那包里,回来以后也懒得拿出来,就让它一直放那儿了。要不是今天我队友生病去碰,又无意被你看见,这件事估计几年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全都知道啊。”
“那个顾字,是你写的对吗?”
“可惜,清初已经是我的了。”
林遇岚语调温和,说的却是最诛心的话。
甚至还有他的眼神。
只有顾祁泽看得到,他此时眼神有多带着嘲讽。
这个小崽子,心机还是和从前一样,轻易就能气到他,偏偏,他压根就不占任何优势。
他说得对,清初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顾祁泽紧紧盯着他,说:“你给我等着。”
顾祁泽推开他走了出去。
外面早已入夜,繁华的盛夏,路上的车流,夜里的热风。
顾祁泽手机都快震爆了,也不知道哪个朋友找他,可能是越高懿,看他不见了问他去哪。
他全都顾不上。
顾祁泽上了自己的车,系上安全带,可把上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
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事。
他要去找清初。
他想见她。
现在,立刻,马上。
-
清初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浴室都是水蒸气,她一边拿毛巾擦拭湿漉的头发一边看手机,想着这个点岚岚的局应该打完了。
只是没有他的消息。
她是不是该去打个电话问问?
正犹豫,门被人敲响。
清初有些讶异,走过去打开门,然而在看到门外人那一瞬间清初就想把门给关上。
然而被他从外面推住。
清初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整个人过电般凉。
怎么是他?
曾经有过这种经历,又是男女之间实力的悬殊。
清初又惊讶又害怕。
顾祁泽撑着门,难得耐着性子地说:“我只是想说两句话,给我个机会,听我说完,行吗?”
清初冷静地说:“我有男朋友了。”
顾祁泽:“我知道。”
清初觉得很迷惑,他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这时候找上来?
清初撑着门的手始终没松,试图关门:“既然知道,那就该知道避嫌,不好意思,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顾祁泽知道她不会听,紧紧盯着门后垂着眸的那半张脸,直接就说了起来:
“我知道,我曾经做得很错,无视你的真心。我这人就像混蛋,无药可救,无法原谅,可是,有些事我必须必须要解释清楚,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会在煎熬里度过。”
清初有点讶异,又懵又意外,像是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开始说这些。
然而后面还有更多。
“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两年,有真有假,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抱着玩的心态,可是时间久了就算是石头也会动心,我们在一起时的温柔,我的心态,也绝绝对对是有真实成分的。我这人嘴欠、爱面子、狐朋狗友特多,在那群人面前就是爱端着,说一些违心的话。”
“清初,我是混球,可是你能不能相信混球也是有真心的。我第二次去挽留你,想和你在一起,说的是打赌,可其实我真的是想好好对待这段感情的,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我就是有点爱端架子,我欠,这是我的缺点我确实承认。”
说到这,顾祁泽的声线开始有些轻颤:“可是你不能因为这些就完全否定了一个人,我这人过去是有坏,但我也有值得的优点,其实,我早就悔悟了。我一直都特别想挽留你,我特别想你,无时无刻,只是没有一个契机。”
事实上,清初没见过这样的顾祁泽,好像整个人绷到了一个临界点,说话声音都带着抖。
她也没见过一个男人情绪这样波动过。
特别,还是顾祁泽。
清初意外了许久才渐渐平静。
才反应过来,顾祁泽这是在做什么。
他是又疯了?晚上突然情绪上头,还是什么。
他说这些话,也只是刚开始让人意外无措,但回过神后其实也能意会。
清初垂下眸,手扶着门,说:“我知道了,你现在有点不冷静,你先回去好好静静吧。”
顾祁泽缓了缓气,说:“我说的都是心里话,真的。清初,我爱你。”
清初的眼睫在他说出那句爱的时候微微颤动了下。
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是对一件事物的意外罢了。
“爱这个字很沉重,我建议你不要随便对别人说。还有,我男朋友应该快要回了,你现在很着急吗?如果说完了,那就走吧。”
她的反应出奇的冷淡。
冷淡到,顾祁泽都开始隐隐不安。
他道:“你还想着林遇岚吗?”
清初说:“我说了,他是我男朋友。”
顾祁泽像被什么袭中一样凝滞。
顾祁泽自嘲地笑了声:“男朋友。”
他重复这个词,嘲讽,像听了什么笑话。
清初皱了皱眉,并不能接受他提起林遇岚时这种态度。
顾祁泽的笑收起,道:“你喜欢的林遇岚,你以为他真的是你看到的那样?他背着你,背着我,搞了不知道多少心机。”
“去年总决赛你感冒,是我先发现的,那时候我们之间还是冰点,我想试着破冰,想去关心你,又找不到合适机会,所以我找人送了感冒药给你。”
感冒药?
清初有点印象,说到这个她神情倒是有些变化。
“你以为是林遇岚送的吗?我知道,他们告诉我林遇岚告白的时候你就提起过这个,你说他给你送药,可是你知不知道,那盒药是我的,是我牵挂着你,东西是我的,全都被林遇岚截了下来让你以为是他。”
“还有他摔倒的那天晚上,我等了你两小时,是他故意在你房间等了两小时,之后换上浴衣推门出来让我看见,你喝醉了,他做什么你都不会知道。等你醒的时候,他故意摔倒。”
“你真的以为他那么单纯吗?你把他当纯洁弟弟,他呢,一直在算计。”
顾祁泽说完这些,以为清初会给些反应。
最起码表现一下意外。
或者像之前那样嫌恶他一样的,嫌恶林遇岚。
他希望在她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
让他内心稍微有点慰藉。
然而没有。
清初点头,说:“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所以呢?”
顾祁泽意外:“你不惊讶?”
清初淡淡说:“他喜欢我,所以就会为了我做一些事,最起码,是在努力。有什么错?”
“所以,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顾祁泽如遭雷击。
他错愕又震惊地看着清初的反应,真的不解。
以至于面上神情都再难维持。
他一路上想过好多清初的反应。
可能她不想见他,会把他拒之门外,可能看到自己她会很在意,给出一点反应。再或者,在知道林遇岚那些以后给予一点惊讶、厌恶。
不是。
全部都不是。
清初说她知道,一直都知道,甚至,她那样向着对方。
顾祁泽声线压抑不住的说:“你就真的,能偏心到这种程度?”
清初说:“什么才是偏心呢?你在这种地方用这个词,我都觉得有点好笑。”
他所说的偏心,不是大人对孩子的那种偏心。
是感情的、话语上的。
他做什么,在清初眼里就是惹人嫌恶。
林遇岚都做到了那份上,在她看来就是努力。
人怎么能双标到这种地步。
清初不想继续和他说,往后退准备关门:“说完了,那走吧……”
没关上,被顾祁泽给再度顶了开。
这一次他用了劲,是真的把门给推开。
连清初都抵不过往后退,然后错愕地看着他。
看着眼前颀长无言的男人。
顾祁泽往前走一步,清初就往后退一步,直到身后是墙,无处可退。
清初是真的害怕了:“你不要再过来,我会打电话报警……”
然而顾祁泽不是要做什么。
他慢慢半跪了下去,跪到清初身前:“我知道我做什么都比不过林遇岚了,我知道,你喜欢一个人就是真的喜欢,我改变不了什么,可是,可是能不能稍微给我那么一个机会……”
他伸手像乞求一般轻抓住她的腰,抬眼看着她:
“初初你不要只看林遇岚,也心疼心疼我好不好。我这些天,这几个月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你哪怕看看我、哪怕把我当条狗,狗摇摇尾巴都好歹有人会心疼?”
清初看着满眼祈求卑微的男人,整个人只有震惊。
顾祁泽哪还有曾经的意气风发,那个向来在赛场上高傲的、冷漠的男人,此时双眼染红,极尽低微,漂亮的眼仿佛随时能真的落泪。
他什么时候这样向人低过头。
或者说能做到这种程度,都已经不只是低头,那是把身段放到了泥土里。
清初不知道可以说什么,道:“你不用这样的,你起来。”
顾祁泽并不动。
他没有办法了,林遇岚都能做到那个地步,他真的要失去清初,他再不搏就真的没办法了。
他往前挪了挪,离她更近了些,然后轻轻把脸贴在她身前,迷恋地感受着好久都没感受过的体温与气息。
全部都是清初。
“我哪里不如林遇岚,他做的我都能做,你喜欢他什么,我愿意去学,你爱他什么,我也可以的,不是吗。”
说着,他出神地盯着一个方向,眼眶发涩,真的湿润。
“你谈恋爱也没关系,喜欢谁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做备胎,你什么时候玩够了回来都可以,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室外很冷,与室内的暖气交汇,冷热交替。
门开着,而他们就在靠近大门的位置。
屋内光影,倒映出她身前伏着的男人。
清初丝毫动弹不得,无奈又无言,竟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