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朱雀街往桂花巷回去时,终于迎来了酷夏时最凉爽的时候,沈知意便缓了脚步,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李骞落后她半步,跟在一边,沉默着。
凉风习习,吹得沈知意额间鬓发遮了眼,伸手去拨鬓发时,沈知意听得身边的人出了声。
“我本是云镇一间小酒楼的少东家,只因家中得罪了当地权贵,父亲被人陷害,一家人都被下了狱,父亲母亲不堪受辱自尽而亡,我与萱儿被打成奴籍发卖至此。”李骞的声音幽幽的,里面蕴藏着深深的不甘、无可奈何与滔天的恨意。
沈知意只听了这么几句,已然心惊,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若是她遭遇李骞兄妹这样的事,会坚强的活下来吗?
应该也会吧。毕竟活着才有希望,许多人连活着都是奢望,风调雨顺的盛世,也有一部分人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李骞兄妹虽被打入奴籍发卖至此,却能填饱肚子,在他们心中还有仇恨支撑着,不论怎样都会顽强的活下来的。
沈知意在心中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开口。本来美满幸福的家庭因此分崩离析,至亲背负罪名死去,活着的人背负着痛苦和仇恨,还不如死者痛快。什么言语在这种事情面前都很苍白,沈知意一时有些默然。
好在李骞可能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弱冠之年便背负着这样沉重的往事,沈知意觉得李骞没有心理扭曲已经很强大了。
“云镇有个大酒楼的东家,看中了我家制酱的秘方,威逼利诱父亲不成,便使计陷害。出钱买了一个人的性命,给了那人毒药,让他来我们家的酒楼吃饭,然后下毒毒死自己,又勾结了云镇府衙,直接给父亲定了罪。”说到此处,李骞顿了顿,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没一会儿,他的声音又响起:“父亲不认,遭到毒打,被迫签了字画了押,没两日就断了气,母亲受不住也跟着父亲去了。酒楼东家的儿子还看中了萱儿的美色,想纳入府中当小妾。萱儿宁死不从,我与家丁动手时毁了容,还是那酒楼东家怕事情闹大被外人怀疑,制止了他的儿子,萱儿才得以活命。”
说完这些,他呵呵的低笑了两声,笑声中是无尽的惨淡与嘲讽,“都说如今是清平盛世,真的清平吗?”
沈知意虽然很同情李骞兄妹的遭遇,但并不赞同他这句话,“比之前朝,如今称得上是清平盛世。乱世之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之人比比皆是,如今百姓还能安稳的活着,已是幸事。”
“那我们家呢?凭什么要遭遇这样的事?”李骞说这句话时,情绪比之前激动了些,那些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好似都爆发了出来。
沈知意不知如何劝慰,长长地叹了口气。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没有经历过李骞兄妹的痛苦,便不能自以为是的去劝慰别人。
好在李骞也意识到自己失了态,收敛起情绪,“小人失态了,还望主家莫要见怪。”
沈知意摇头:“无事。我不知如何劝慰你,只是如今你与你妹妹都活了下来,离开了那个伤心地,想来你父母在天之灵也是希望你们二人能过得快乐的。”
“嗯。”李骞低低地应了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与主家说这些埋藏在心底的往事,可能是她身上独有的自在潇洒让他心生羡慕,也可能是他在她身上得到了久违的尊重,亦或是今晚的月色太美,让他有了倾诉之意。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将这些往事说出来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心中也不再似往日那样压抑。
听完李骞兄妹的故事,沈知意总算知道二人身上那不似寻常奴隶的气质哪里来的了。
虽是小酒楼,想来家中也颇为富裕,父母宠爱,礼仪规矩应是请了人专门教养的。
“好了,送到这儿吧,再走几步就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儿还有事吩咐你做呢。”两人走到桂花巷口,沈知意停下脚步,对李骞说道。
这里离沈知意住的小院很近了,李骞便没执意要求送她到门口,“嗯。”
看着李骞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沈知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今晚叹的气比她一个月加起来的还多。
希望有朝一日恶人能得到报应,李骞兄妹也能放下往事,获得重生。
“他是谁?”
沈知意蓦地听到一个熟悉的清冷之声在身侧响起,吓了一跳,转身之后却被那双洒落了月光的凤眸吸引了神思,那双眼深邃沉静,就这么注视着你,仿佛天地间的任何他都看不见,只余你一人。
“你是何时来的?”沈知意移开目光问来人,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还有心中那莫名涌上来的悸动。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天使猜剧情,猜对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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