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时的时限并不算长, 然而神罚者动手的速度显然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快。
屠戮在一片恐慌的气氛中蔓延开来。
程慕寒是在一片哀嚎声中救下那名熟悉的面孔的。
虽然没有太多的交集，不过也算是一起经历过一次副本——当手中的十字架刺透袭击者胸口，那具高大的身影轰然倒下的时候，地面上那副年轻的面容早已经奄奄一息。
是那名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大概是因为身为新人的关系，本能地对这样血腥混乱的场面感到恐惧。于是想要转身逃走，不巧正好被疯狂的幸存者逮住，因此挨了刀子。
腹部被利刃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此刻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流淌着。一旁的陆子河先是惊呼了一声，随即立马蹲下身去，手忙脚乱地将地面上散落的内脏往他肚子里塞。
程慕寒移开视线，凝视着地面上那个高大的身影。
尽管挨了程慕寒的致死一击，大概是因为身体素质较为强悍的关系，那名行凶者还未死透。这会儿他咯咯地笑了两声，表情看起来已经有些疯癫。
“你们……真的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好事吗？以为把我当成大恶人杀掉……就能通关游戏了？做梦……”
“不……我只是比你们先死几十分钟罢了……再这么下去……”说罢，他又咳出一口血来：“S市的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都是自卫杀人而已……你们所做的……和我根本没什么两样！”
一拳将那人的身形轰出老远，方南几乎是有些愤怒地开口：“你他妈简直已经疯了！这能算得上自卫？？！！”
因为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关系，那时候他与两名新人玩家一起被关在破败小屋中，虽然意识昏沉没有与他太多交流，却对那两名曾照顾过他的新人颇有好感。
这会儿看着地面上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他顿时有些于心不忍。
“小伙子，你坚持一下，我这里有急救绷带，我马上给你包扎。”
“我……我好冷……”磅礴的雨水中，那少年的表情十分惊慌。他试图想要从地面上站起来，不过刚一起身，便看见了自己只剩下半截的身形。
一抹灰白色迅速从他面容上拂过，眼泪忍不住地从眼眶滚落出来，他感到有些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我……我不是神罚者。”他试图向众人解释：“为什么……”他的眸中满是不解。
“我……什么也……没有做……”
“这不是你的问题。”尽管已经预料到了惨剧即将发生，方南还是一边抚慰着少年的情绪，一边努力给他包扎着伤口：“你坚持会儿，身上还有积分吗？等等我带你过去兑换。对了，程慕寒，你不是会那个暂时不死的法术吗？快救救他！”
“方南！”一旁的陆子河瞬间变了脸色，他低喝了方南一声，气氛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对不起，我一时心急。”目光在程慕寒身上看了一眼，方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喃喃地开口，表情有些怔忡。
“不用……了……”地面上，那个少年再次咳出一口血来：“……我没有多余的积分……就算再过两个小时……也活不了……”
“对了……那个时候……门外的人……是你吧……”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说罢，又再度抬起头，看了程慕寒一眼。
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漆黑的眸子就好像一朵荒漠中的破败花骨朵一般。
天真无邪，却又即将枯萎。
生命的迹象已经开始从这副身体中快速流逝，程慕寒只与他对视了片刻，便轻轻点头：“是。”
“……要不是……听声音……我还以为……是个健硕的女英雄……呢……”少年笑了笑：“结果……看起来……居然跟我年纪……差不多嘛……”
“真的……很厉害……呀……”
大概是回光返照的关系，少年这会儿的精神分外的好，他絮絮叨叨地念叨着，甚至还挥舞着手，试图想要从地面上再坐起来一些。
程慕寒只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谢谢你……们……但我好像……快要撑不住啦……”气息逐渐变得微弱起来，那少年的身体先是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呼吸逐渐开始变得艰难起来。
心跳声逐渐消逝，在最后那一刻，他忽然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一望无垠的漆黑天幕，微微动了动嘴唇：
“说起来……我还没有……给她回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