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婧干干的抓着毛巾,心想:要死了,她这是看见了什么玩意,韵姐可是有老公的啊!
陈牧则看的眉开眼笑,觉得孺子可教也,心想:好兄弟终于开窍了,真好,现成的挖墙脚,刺激死了。
顾韵则面容僵硬,觉得向南忆是疯了,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两人永远难以跨过去的对立身份。
“唔,擦不掉了。”他慢悠悠的说了句废话。
向南忆松手,抬眼看她:“你带衣服了吗?”
吃个满月宴谁会带衣服,又不是脑子有病。
顾韵徒劳的将自己的腿往另一边靠了靠,说:“没事,我没那么矫情。”
“难看。”
“……”
陈牧“扑哧”笑了出来:“别人裤子脏了还碍你眼了?难看能怎么办?你还能带着去买啊?”
向南忆一脸理所当然的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
当场买裤子当然不可能,话题就此过去,剩下的半局顾韵也是吃的稀里糊涂,回去时一同下电梯。
商婧这会有点吃撑了,慢悠悠揉着肚子,脸色有点痛苦。
顾韵正小声嘱咐她回去吃消食片。
向南忆叫了她一声,问:“你自己车开来了吗?”
顾韵老实回答:“我坐商婧的车来的。”
“我送你回去。”
陈牧猛地扭头,向南忆说:“陈牧自己打车吧。”
陈牧张了张嘴,向南忆扭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还未出口的话,就这么又憋了回去。
顾韵笑,礼貌回绝:“不用的,我等会还要回单位拿车,否则明天怎么上班。”
“我送你。”向南忆又一次语出惊人,“反正前后门住着,方便。”
商婧这边鼓掌的胃还没理顺,这边又立马给口水噎了,咳得惊天动地,眼泪花乱冒,然而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连顾韵都神色淡淡的没反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电梯终于到了,四人带着四幅面孔出了酒店,夜风吹来,散了几丝浮躁。
商婧扭头看顾韵:“韵姐,那你……”
“没事,你自己回吧,开车注意安全。”
商婧点头,凑过来小声说:“你放心,我嘴巴严,不会到处说的。”
顾韵冲她笑了笑:“我谢你啦。”
这个点的城市街道车来车往,部分路段还在要死不活的堵车。
正好遇红灯,车子缓慢停下,前面是老长的车队,估摸着要走三轮红灯才能过。
顾韵想了想,打破了这一路的沉默:“绮姨现在在做什么,过的好吗?”
“陪我外婆住在乡下,种种花,遛遛走。”
“不画画拍照了?”
他停了一下才说:“偶尔。”
“她知道你来溪城吗?”
车子往前推进了些。
顾韵看着前方红色的汽车尾灯,又说:“知道你回了桃花三里乡,还跟我遇上了吗?”
汽车尾气排放太严重,向南忆将出气口改成内循环,同时开了广播听当前路况。
顾韵轻笑了声:“若是知道肯定会气出高血压吧,我让她儿子失了一只左手,我妈把她老公睡了,我爸……”
“顾韵!”向南忆警告的喊了她一声。
顾韵缓慢的接下去:“把她老公杀了。”
向南忆痛苦的闭了闭眼,那些破碎的过往不敢回忆,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陈述都是一件难以面对的事情。
他们两人之间,隔着的不单单是年轻之间的一些小矛盾,还隔着家恨。
这是比鸿沟深渊都难以跨越的东西。
有那么一阵子,向南忆常常怀疑,是不是自己面前十几二十年过的太过顺遂,把好运气都用完了,老天看不过去,把所有的坏都集中在那几年释放了出来,让人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一股脑都扼杀在里面。
“面对杀父仇人的女儿,你还能有想法?”顾韵转头看着他冷厉的侧脸,“换做我逃都来不及。”
“别说了。”向南忆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痛苦的摇了下头,“你别说了。”
顾韵适可而止的住了嘴,将脸转向了窗外,漠然的看着远处。
后面的一路,直到分开,两人再没什么话可说。
顾韵开了门,随后在内里的屋檐下席地而坐,看土豆在院子里奔跑着撒欢,等跑欢快了,再给它喂粮喂水,随后上楼洗漱睡觉。
这一夜跟以往的每一晚一样,找不出什么区别,顾韵心态好的也没失眠,甚至因为睡前手洗了一堆衣服而睡的相当香甜。
她挨过最生不如死的日子,今天不过是拨开了一下伤口,算得了什么。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顾韵准备打车去单位。
结果院门一开,向南忆已经在了,眼底带着两圈青黑,与顾韵的白里透红形成鲜明对比。
有了前一晚的破罐子破摔,顾韵以为向南忆的脑子应该正常了,两人关系也又一次死透透了,结果好像并不是。
顾韵一边拽门,一边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
顾韵心不在焉的锁上门。
向南忆先一步朝巷子口走。
顾韵沉默着跟上。
一前一后到了早餐店,顾韵要了一份炒年糕,又给他要了一屉小笼包,还装了小袋的醋。
静立一旁的向南忆看了她一眼。
从这边到顾韵单位的车程需要一小时左右,算上堵车的时间可能还要再加个十来分钟,但因为今天早起说不定运气能好一点。
一路无话,顾韵抠着手中的塑料盒,显得有点不自在。
明明咄咄逼人的是她,现在又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这是什么道理。
向南忆不懂。
中途他说了句:“你不在车上吃早饭?”
“味道太重了。”
“没关系。”
顾韵还是没动作,这会没什么心情和胃口,向南忆也没再提。
快到单位时,顾韵在附近路口叫停,她觉得向南忆毕竟不是生面孔,自己又是已婚身份,加之两人曾经的复杂关系,被人见到了难免背后议论,她倒无所谓,但还是想减少向南忆背后的是非。
向南忆不知所谓的笑了声:“我这张脸是没法见人吗,让你丢脸还是怎么了?”
顾韵觉得不好解释,让他对自己有这么个误会也不一定是坏事,尴尬的扯了下嘴角,便推门下车走了。
居然就这么默认般的走了!
向南忆冷眼看着她走远,直到拐弯没了身影,才一肚子气的转头驶离。
过了一周,隆源派人将合同送了过来。
当天柯梦曼就跟开屏的孔雀似的骄傲的屁股就没放下来过,人人见了她都道一声“人才”,连邹龙都把这小姨子叫了进去,笑眯眯的塞了只红包。
这算是好事,大部分人都还是表现的挺开心的,剩下的部分人则多了点饭后谈资也不错。
算的上是完美的这天,顾韵却过的并不怎么顺利了。
午休时门卫处来电话,表示有人来闹事,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妈,支支吾吾吐出身份——顾韵的婆婆。
顾韵跟周公会到一半,从抱枕上抬起头,对上柯梦曼玩味的眼神,抹了把脸说:“我马上下去。”
她将抱枕一扔,起身出去,先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看着镜子里自己漠然的脸,从口袋中捞出提前备好的纸巾一擦,揉团丢尽垃圾桶,转身去参加恶战。
此时的光照猛烈的能煮鸡蛋,顾韵一到室外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远处站着几个人,倪秋莲正火力全开的四处炮轰,由于找事姿态太过明显,所以门卫机智的没把人放进来,倪秋莲扒着铁门,活像只疯狗,余光扫到顾韵的身影,瞬间炸毛三倍,音量又高了几个度。
顾韵迎着几人各异的目光,闲庭漫步般跨进门卫室,通过半开的窗口与倪秋莲对望。
这位大妈激动的满脸充血,鬓边头发汗湿,略浑的两眼珠还在持续往外冒火。
她手指抖抖抖的指着顾韵,叫人出去。
顾韵没动,两手撑着桌面:“你先别激动。”
“别激动?凭什么叫我别激动,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顾韵歪了下头:“什么身份?”
倪秋莲气结,一手撑着的太阳伞都快气飞了:“你是有老公的嘿,你自己说说多久没回你们那屋了?你老公车祸伤了腿也没见过几次你的人影,成天夜不归宿跟人鬼混,你当我们是死的呢?”
顾韵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往边上一放,冲她抬抬手:“你继续。”
“嘿,看见了吧,你们都看见了吧,看见自己婆婆就是这么个不是人的态度,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每天养着你供着你,结果比养只狗还不如,狗还能甩甩尾巴呢,你干了什么?我告诉你顾韵,你也别嚣张,你让我们母子过不舒坦,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顾韵冲她笑了下,用脚勾过一旁的塑料凳坐下,继续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围观人士都佩服她这泰山崩于前还面不改色的淡定模样。
这是个狠人!
倪秋莲被顾韵无声的挑衅给气炸了,跟个跳跳糖似的在那来回蹦跶,嘴里胡编乱造的污言秽语更是层出不穷。
原本只是立在边上看戏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来替顾韵说了句。
结果倪秋莲见谁咬谁,立马把这男同事当油条似的拧巴拧巴跟顾韵扭到了一起,对方瞬间脸都绿了,之后再无人吭声。
顾韵终于抬手将这出单方面的攻击叫停,倪秋莲愣了一下,随即抬着满是油光的脸,从中漏出几丝得以,觉得自己已经大获全胜。
顾韵这时拿起手机冲她挥了挥,平心静气的说:“你说的话一字不漏我都录下来了,我们就让法律来做评判吧。”
上了年纪的人除了一张胡说八道的嘴,就没别的东西了,更不懂什么所谓的法律,只是这两个字是人性的警戒线,拥有着长年累月深入骨髓的敬畏,倪秋莲不知里面道道,但心虚和慌张一下就显露了出来。
她下意识的还想张嘴叫嚣给自己壮胆。
顾韵轻飘飘一句:“你再废话,我现在就报警。”
鸭子被掐住脖子一样,倪秋莲立马又把嘴闭上了。
一出闹剧就此结束,已经临近上班时间,顾韵一脸疲惫的回了办公室,对于柯梦曼有意无意的探问也没搭理。
她在椅子上坐了会,紧接着给文俊良去了消息:“离婚吧,尽快找时间把手续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