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赛尔。"
威伦不笑的时候, 如同每一时下对绅士所要求的那样,一板一眼。
在常人眼里,他甚至比寻常的英国绅士要更多一些严肃。
姜穆回来的这一段日子, 也许是因为对于之前希赛尔失联一年而无所问津的愧疚, 他曾想要与他谈谈,只是却往往不曾出口。
这算是他首次表现的如此严肃。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姜穆就知道,这位血亲并不是一位简单人物。
这样的人并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影响自己的生活。
“我在。”姜穆停下脚步, 点点头。
威伦语塞了下,才拧眉想到自己的问题, “度莱尔的那本书是你送的?”
“正是如此。”
“哦天哪?”
他有些控制不住焦躁的踱了两步,猛的抬头质问,“你如何能说这是正是如此?你是把我的话都——”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话到一半,才想起来从前的一切对于如今的希赛尔来说都只是镜花水月。
于是他皱着眉,“你不应该使用那种毫无营养的书作为礼物。”
“恕我冒昧。”姜穆停顿了一下,“您是说, 纳尼亚?”
"那不过是那些穷人的一些无聊的幻想。"
"我想对于孩子们来说,童心和想象力是有必要的。"
"不。我重申一遍,人生活在真实中,小孩子不需要幻想,这种东西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相当的危险。如果你忘了, 我再说一遍。”他的目光变得严厉,“但是,希赛尔,如果你记着伊文赛尔的话,为什么不能记住我的。"
伊文赛尔。
希赛尔的母亲。
姜穆看着他。
被这样看着, 威伦很快的转过头,向门口走去,语气中情绪不明,“过两天我有些事,如果你需要去上学,去找弗兰。”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小孩子不需要幻想,也不需要梦想,他们只需要按照既定的道路按照规划好的未来走下去,希赛尔,收一收你母亲带给你的那些无用的所谓浪漫的遐思!世上没有拉斐尔!"
只有抉择和与之形影不离痛苦。
姜穆也不因他的怒火置气,安安静静应下,“好的。父亲。”
他应下的如此之快,快到威伦还没来得及反应,要数落的话一时就断的一干二净,最后哼了一声,提着他的黑色大伞出门去了。
度莱尔的房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孩子有些无措的眼睛偷偷望向安静下来的客厅。
姜穆走上楼梯,在楼梯口站定,透过那道缝隙投落目光,"怎么了?"
度莱尔探出头来,看着他好一会,张了张嘴,"哥哥。"
姜穆微怔,继而俯下身来,重复的问他,"怎么了?"
度莱尔眨眨眼,"爸爸生气了吗?"
"那并不是最重要的,度莱尔。"姜穆停顿了一下,“问题在于,这是为什么。而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你要明白,纳尼亚的阿斯兰,从来不会对他的孩子生气。”
世界并不是一个和谐安宁的世界,当处于其中的生命无意间认识到这未知的一角,他们似乎就对此避如蛇蝎。
"哥哥喜欢阿斯兰吗?"度莱尔有些紧张的问。
“当然。他俊美,威猛,而且善良。”
度莱尔努力的点点头,“我也很喜欢。它保护大家。”
他抿抿唇,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角,坚定地说,"我会做的很好的。不要爸爸难过,还有妈妈,还有……哥哥。"
"嗯。我相信度莱尔。"姜穆蹲下来,揉揉他的头发,"结局是,阿斯兰最后将他的孩子们,带入了真正的,永恒的,不灭的纳尼亚。
“他们会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我也会吗?”
姜穆拉出他的小手,右手覆上去,赋予他以治愈的祝福。
"于此,我会祝愿你,平安幸福。度莱尔·乔治。"
“以拉斐尔之名。”
……
9-9日。
晴。
伦敦日报上来来去去的是上流社会的那些好坏美丑。
偶尔夹杂着几篇关于战后的消息。
时代行走到这个阶段,大面积的国度冲突已经落下帷幕。
姜穆路过时,随手拿了份报纸。
上面偶尔还穿插着几分天灾人祸的报道。
或者是某某区域温度过高导致火情,或者某某地几日前海啸狂风,淹没了城镇。
姜穆的目光落在那个熟悉的恩特奥斯的地点上。
疗养期间看到希赛尔的资料,他的幼年时期曾在此度过。
海啸的日期在十天之前。
失踪人数上百。
按照科学的逻辑世界中的地理位置计算,那并不是一个海啸多发地区。恩特奥斯处于巴拉那河和乌拉圭河之间,平原丘陵地形,平均海拔低于100米,气候温和湿润,是当地有名的农畜牧业产区,不常产生海啸这种极端恶劣气候。
一份报告又写的仓促苍白,连发在著名报纸上,对于知情者而言实在有些欲盖弥彰。
姜穆联络过阿瑟萨斯,他似乎也觉察到了大洋彼岸的异常。
“我感到有些不安。”他如此回答。
姜穆垂眸,“无妨。”
且不论是否是未定型天地的自然或者非自然的濒临消亡之音,或者出自于懵懂的针对于外来者的敌意,姜穆都不计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15日。
国王学院图书馆。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