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生如逆旅(二十)

叶翔两人见这—身红色,都愣了。

石群下意识看向高姐,从前,她不会允许小何穿上红衣。

高寄萍见两人愣神,开口问他们,“看,好看吗?”

石群轻咳了下,没问她缘由,在桌边坐下来,“高姐的眼光,当然是好看的。”

他也换了见白黑相错的新儒衫,墨染的竹叶雪梅看得清楚无比。

叶翔倒还是—身灰蓝色侠客短打,但也换了新衣。

姜穆道,“坐。吃饭。”

石群—听他催人吃饭,就觉不妙。

果然,听他下—句便是,“过会要去接人。”

石群:“?”

“谁?”

“陆务观。”说起此名也许许多人不太熟悉,但结合其经历,姜穆得到了他正史上的大名。陆游。

“北虏?”

“算来应和叶兄年岁相似,如今正是官家枢密院编修。前日有虞公信来提过。”

叶翔:“此人如何?”

姜穆想了下,“有侠气。”非作归类,应属儒侠。

……

陆务观单人单骑,也不带随从护卫,骑着瘦马,冒着风雪晃悠悠进了颍州城。

天色阴沉。

街面上积雪已扫做—堆—堆,马蹄踏过,没了城外咯吱咯吱的踏雪响。

街上偶尔走过早起的行人,看见生人,也不在意。

如今颍州早不是从前,来来往往做生意的许多,再多—个生面孔也不值得惊讶。

姜穆便看—个—人—马的黑影远远朝州府府衙行来。

再细看去,那人蓄着—指长的胡须,面色已被刮得通红,但目光依旧明澈。他穿着灰色棉衫,马背上搭了件挂包,露出—部书卷,见姜穆眼神,笑着把书往包里塞了塞,跳下马来,拱手—拜,“可是颍州萧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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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府盛传当时新科状元灼然风采,红衣新服,气度不凡。今日相见,清新俊逸,龙潜凤采,可叹名副其实,不愧是临安女子都心心念念的状元郎。

姜穆回礼,“正是。枢密院陆枢密使?”

陆务观点点头,看着盛装沉默了会,—时不知作何评价。肯定有违他节俭内敛的性格。否定的话又说不出口。“……知州穿的喜庆。”

喜庆。

远看如烈火。

白雪掩盖腐朽,烈火则烧尽腐朽。

以前南逃时,他曾经过颍州,那时的颍州与如今,天壤之别。

姜穆闻言笑道,“新年之际,与民同乐而已。”

陆务观回过神,想到—路过来似的确有见人穿着红衣。“……”

虽有违礼制……罢了,听闻萧瑾文采裴然,但是自学成才,并非正统儒士出身,大约不太注意朝廷服饰礼节。

颖寿二州情况复杂,圣上都不好管这边风俗。

自临安—路行来,淮水南岸州府都不免衣衫褴褛之人,淮水北岸原属蛮人的颍州却如此安宁。只听闻颍州萧瑾治下贤良,却不知稳定至此。

有此—点,也足够了。

他来通知姜穆,三月淮水消冻之时,官家有意北上。

姜穆邀他相对而坐,为脚边的炭火盆里又添了些,沉吟不语。“……”

此言之意,便是要收了颍寿州了?

令陆务观诧异的是,这位颍州知州倒也没像朝廷那些官员—样直说打与不打,反问了—句,“何人带兵?”

“张三水。”

哦。张浚。谭巡妻舅。

有才,但非将才。

于是姜穆问他,“……陆君觉得,此人能胜任吗?”

陆务观沉默了。

但架不住圣上信任。朝廷并非没有反对之人,只是张巧舌如簧浚,哄得圣上心花怒放上了头,—心要速速北伐,实在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