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香川缓缓道,“萧大人何事而忧心?”
姜穆微怔了下。他自知多年人行于世,万事看的淡然,凡事已习惯藏于内而不显于形……但少见有人细致至此,难怪会成为孙玉伯最倚重信任之人。他笑了下,“但非是忧心。不过是感叹律总管博学罢了。至水田之事无妨,颍州可引淮河之水北上,立颍州渠,建成之后沃土千里,农田稻作无碍。”
“哦?原来自淮水北来所挖新道,是颍水新支。”
“正是。”
“似也将完工通水?”
“去年夏初召来水工计划,八月开凿,到如今的确快了。”毕竟几个重点硬质土地他都送了□□盒子过去。
近日报来的消息,只差再修最后一段分流水门便能完成。
“香川记得,夏秋多雨,淮河易生水患,大人挖掘新渠,可有问题?”若有,他倒不是不能相助。律香川很清醒,他要拉拢一切可拉拢之人,他也不介意如此试探。
数句言谈,他便知道面前之人,相当难缠。
比起之前所见那个嚣张狂妄者,如今不显山露水者,在律香川眼中就显得十分莫测。
作为是审问者,他清楚的知道姓何的小子在地牢过的日子。他也不觉得,这位萧大人,真能尽释前嫌。
所以……
姜穆微微一笑,似听不出他言外之意,“此事已与监工商议,新渠沿路设有分流湖泊,主水道加设水门蓄水分流,说来颍州渠建成,日后淮水水患也能少些。”
若他对这段时期的晴雨日记忆不错,那近五百年都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五百年后天文又是大变,届时又得修修补补。不过也无妨,毕竟,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最擅长的,就是让这片土地成为宜室宜居的家乡。
律香川也笑,“……大人真是辛苦了。”
田事,水文,账目,律法,不正经的知州高高在上悠闲无比,正经的知州倒的确称得上辛苦二字。
他们都在微笑。
不同的场合中,他们面对不同之人,都会拥有令人快慰的笑容。
但此刻二者相对。
才能隐约令人觉察微笑也会有些许不同。
“治州如此,治家亦如此。律总管管理孙府众多产业,想来也不轻松。”
律香川:……
“大人体恤。相较于州府大事,孙府一家琐碎,岂能比拟。香川萤烛之光,君乃皓月之明,无可比也。”
姜穆唇角就忍不住弯了下。可谓诚恳至极。
若不知底细,只当孙府真如寻常富家一般,就当真信了。
“律总管过谦了。”姜穆道,“说来江湖传闻,律总管文武双全,今日相见,甚觉传闻有差。律总管是萧某所见,难得全才。”
什么都了解一些,并且能迅速加深了解。为人八面玲珑,处事面面俱到,即使姜穆,在年轻的时候,也很难说自己做事如此周到。
他突然想到。若……假若是周到,只怕稍稍多周到一点,许如今他就不必在此。
在府中众人眼中,二人可谓相谈甚欢。
不知底细,律香川文质彬彬,是很能令人放心的存在。偏不巧的是,姜穆对他们的底细,一清二楚。
于是律香川难得生出一种挫败感。因为他们人文地理谈天说地“相谈甚欢”,但其实,二人依旧是律总管、萧大人。
种种卸人心防之手段,都对之无用。就如当时他用了一套孙府刑法后,得到的回答依旧是“我姓何”三字而已。
他试探不出一个要害。言谈之中,萧瑾所表现,看重颍州,看重子民,看重花林,似处处皆是能令之崩溃的要害。
但律香川偏就不好动手。
万鹏王爱马,所以他设计杀了他的汗血宝马。于是孙府与飞鹏帮彻底成为仇敌。
他却无法确定,是否能如对付万鹏王一般,击中要害便挑动老伯与之的争端。
他竟有一种心虚感。似乎所作所为,都无法逃脱对方的预料。好像他根本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本性,以至于任何针对他的计划都律香川都没有完全的把握。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无论姓何还是姓萧,他都已是个废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再两三章吧结束一下
感觉卡文卡成ppt(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