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穆想到姚安忠临死前,那道目光。
“但世上不会有人甘心去死。”
“也许是生,太过艰难。”
当生远比死亡困难之时,人就会死。他们已倦怠于杀人,而这其中,是否有那么瞬间,他们也想到了死亡。只是,只是又想到因人世,还有一些让他们有所挂念。
“……是吗?”
是因生,对人而言太难了吗?
姚安忠是完颜亮逼死的,那么姜晨呢?他的死亡,又是何原因?
“不必想得太多。”石群劝他。只是一个任务。只要将它当做任务就好。
言语如此,心中却是苦笑。任务?这也许是不能改变的他们用来麻痹自己的唯一方式了。
“石群。”他听到小何坚定的声音。
“一切都会变好的。”
“……”
“黑夜落下的时候,也将至黎明。”就算是长夜之中恐慌不安与鲜血环绕,他也会谨记一诺。他一定要等到黎明,等到晨光再次照耀在他们身上。抓住新的生机。
无论是他,亦或他人。
人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生命的鲜活和美好。一旦死亡,无知无觉,即使原本拥有的,也都会失去。
因存有死亡,所以生命往往是短暂的。可越是短暂,越是拥有着昙花一般的美好。人在生之时努力的奋斗,有形的生命结束,无形的意志死亡之后却会有后继者将之延续传承。
在无数天地的芸芸生灵之中,他或许不比神明长寿,不比妖魔强大,但作为人类,却永远都是最上进,最柔软又最坚韧的一个。
万界生灵都注定不能否认人的伟大。
“……是的。”石群终于回答。
一定会。
他们正是因为如此,才存活至今。
人必须心存希望。
一月。
昭关协定确立的消息终于传回了临安府。
得颖寿二州及蔡南一部分,重归于宋。
这是无论哪个完颜,给出的共有条件。
完颜亮已经撤出扬州,挥师北返。
从南下的流民口中听闻,北地现今是一路杀伐。
于书文暗自纳闷。
只这一路归来,却偏偏又不见了萧瑾之人。
实言,起初他其实并不看好这个年轻人。却不曾料想,他真令完颜亮包括远在汴京的完颜雍首先送来了议和书。
如此之人,自然应该囊于朝中,不能任其流落。可惜议和书到了,带了句萧瑾的问候之后,萧本人却不见了踪影。
舌辩之才,稳如泰山,又洞悉时局,虞书文承认,现下他相当欣赏他。。
萧氏一族自前朝之后便败落了,许多年来庙堂都不闻萧之一姓。他之后也查过萧瑾此人,据说家境贫寒,四岁失孤,但读书十分用功。而他本人又聪明伶俐,过目不忘。兼学习众家,儒道法兵,略通一二,,乡邻对此人评价极佳。
此人未返家乡,又能去了何处。
这个疑问在二月的省试中看到拆封的名字上书萧瑾二字时戛然而止。
无疑如他本人一般,一份争议相当大的答卷。
言辞颇为犀利啊。
虞书文看到那句,“今之众臣,一味哀求于金之仁义。求豺狼恶犬之仁义,岂非滑天下之大稽。渴饮民血,饥食民膏。有歌言之硕鼠,无异于此。今军政要务,皆依此类,日久,失地返归之日必无期也。”
若还是上皇理政,这份答卷便决计不会交到虞书文手中。
但他于春初已禅位于太子。新任陛下,对于收复失地一事,充满了动力啊。
省中三百考生,皆保地,议和,交好之流。唯这一份,提及了北伐。
兼之一言上来便针对了议和一党……原卷给烧掉。
幸好阅卷官中还有那么一二中正之人,暗暗默下大半交了过来。
文瑜。
此卷,自当交由陛下查看了。
“此人,便是取颖寿及蔡州之人?”
年轻的帝王看着那卷文书,唇角的弧度昭示他满意的心情。
“正是。”
“萧瑾……虞爱卿以为,此人如何?”
虞书文深深一拜,回道,“君子如玉。”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还是没赶上十二点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