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术室使用中的灯暗下,尽弭站了起来,说了句“有事”才把电话挂断。他走上前去,医生说:“病人已经抢救回来了,还好送来得及时……但以后还是要多注意才行。”
女孩被送到普通病房,病房里有三张床,她被安置在靠窗的那一张。麻药还没过,她依然在昏迷中。
没有空的凳子,尽弭便站在窗边,望着外面。
没了乔叹的声音,尽弭的思绪再次回到了案件上。
这次的案件,比起先批判凶手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更应该先把死者的父母送上法庭。可是赵等似乎只看得到凶手,也只想抓到那个连环杀人犯。
尽弭对此是不赞同的,赵等明显与他步调和想法都不一致。
他从毕业便在赵等的辖区工作,与他的合作很多,多数时候赵等的能力他还是认可的,不至于太拖后腿,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离开。
在赵等的世界里,人都是有感情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应该以己度人。法律之外,也要讲究人情,从同理心出发。
显然,死者的父母在赵等看来也是受害者,他们固然教育方式有问题,但孩子的死亡错不在他们。抓住杀死孩子的凶手才是当务之急,至于那些父母只是表达爱的方式不那么得当,孩子都没了,尽弭这样未免太欺负人。
【就算要追究父母的错,也该等凶手被绳之以法。】
尽弭自己不像人,可他了解人。
赵等的想法他一眼就能看清,之所以没有在警察局翻脸也只是为了他那层好不容易造出来的面具而已。而且,吵起来会很麻烦,如非必要他连话都不会说。
如果这次赵等又假装忘记忽视他的话,那他就换个地方。
明明一个案子里牵涉到那么多扭曲的人,为什么只抓一个?尽弭不同意。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同病房的人好心提醒,尽弭才知道女孩醒了。他转身,看着女孩一言不发,女孩也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
女孩哭得很厉害,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同病房的人都看了过来,似乎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心疼。
什么事情哭得这么厉害呢。
有什么过不去的吗。
他们甚至想上前安慰女孩,可陪同的那个男人却没有任何动作,他们的眼神不禁带上了些谴责的意味。
女孩足足哭了半个小时,哭得被子都湿了,才堪堪停下。
直到这时,尽弭才开口:“需要联系你的亲属吗。”
女孩眼里闪过悲恸,也有些害怕,她哑着声道:“可以不要吗,医疗费我会还你。”
“拿什么还。”尽弭不认为这个女孩有单独偿还的能力,一个未成年能做什么。
女孩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掉,她捂住自己的脸,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求求你、求求你别告诉他们……”
眼看女孩又要哭上很久,尽弭径直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观望已久的几人立刻上前去安慰女孩,“小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说出来就好了,哭太多对身体不好呀。”
有甚者更是脑补出了尽弭和女孩的爱恨情仇,以为是尽弭渣男搞大了女孩的肚子,又逼着人流产,现在还这么冷漠……惊得女孩都不敢哭了。
尽弭走到了食堂,给女孩打了份粥,拎着粥回到病房时,女孩依旧被几人围着,从他们义愤填膺的话语中尽弭提取出了几个关键词“别怕”、“我们帮你”、“勇敢说”。
女孩看到尽弭回来,喊了声:“哥哥!”
然后解释道:“是他救了我,我……跟他没关系。”
热心群众并不完全相信女孩的话,但他们还是让开了。尽弭把桌子打下来,然后把粥放在上面,“吃。”
女孩拿起勺子,转头去瞥尽弭,怯生生道:“哥哥你不吃吗?”
“不吃。”尽弭靠着墙,表情淡淡的。
解剖尸体的那一整天尽弭都不会吃东西,不仅如此,在【罪】开启后,进入工作状态的他在凶手抓捕归案前都不会吃东西。
经他入手的【罪】,罪犯都能在14天内抓捕归案。
14天包括尽弭进入到机器里的时间和他出来后警察开始抓捕到正式将罪犯录入档案的时间。严格来说,尽弭是从【罪】出来后到抓住罪犯前不吃东西。尽管这时间很少超过三天,但依然惊人。
而且尽弭长时间不吃东西也依旧神采奕奕,不论是精神还是心理状况都和平常无异,眼睛里的光依旧令罪犯战栗。
他简直不像人类。
一个没有欲望却极度自制的人,他究竟为了什么当法医?
【为了看人无能狂吠的样子】
【看他们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