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抱住膝盖蜷缩在角落里,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生疏眼神看向江恕:“不用你装深情来照顾我,也不用你去涉险求药,更不用你白日陪我哄我又彻夜忙于公务!我留给父皇母妃的遗言都说了,日后出了什么差错,绝不是宁远侯的疏忽。我身子什么样,她们都明白的,没有人会责怪你。”
江恕攥紧雪梨汤的瓷碗,咔一声碎裂,温热的汤水从指尖滴落,隐约有血色。他慢慢回味着这番话,气笑了,耐着性子,再问她:“常念,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常念把他的枕头也丢到地上,倔强地抬起下颔,“你走,你出去,以后都不用你管我的死活!本公主嫁你也不过是为了大局,才不稀罕你的可怜和同情!”
江恕听完,竟笑了起来,笑得胸腔发振、发痛。
他转身走了,尚未完全恢复的右腿有些用不上力,他挺拔如山的身形因这缓慢的走姿,显出几分落寞和冷清。
常念揪紧了袖口,一颗心也揪了起来,不,是有什么东西将她整个人撕扯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自责又懊悔,却毫无办法。
对不起对不起!
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从小到大,除了母妃和哥哥这样的血脉至亲,当真没谁这么真心诚意地待过她,她是风光受宠的朝阳公主不假,可大局面前,父皇明知她体弱还是会将她推来西北,遑论那些因她的身份而殷勤追捧讨好的人呢?谁会真正喜欢一个三步一喘需要时刻精细照料的病秧子?
前世舒衡倒是爱她,将她如珠似玉地捧着,可最后不也为了家族前程利用她害死至亲?
重来一回,常念不知道爱是什么了。她只知晓宁远侯正直大义,责任心很强,是个哪怕没有感情也能托付大业的人,可他现在……他没有说什么情爱,他只说,他会想办法,他定会护她安好无虞。
轻易不许诺,许诺定为之。
除了恐惧身子不好,常念还有一丝惶恐,这些日子,她真的已经很尽力笑着,让身边关心她的人都放心了,药苦不敢说,拼命也要喝,身子疲惫不敢睡,强撑着也要找事情做,她害怕他们失望,对她失望。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要是有一日,江恕付出所有,却发现她真的药石无灵,放弃了,那样的境况,光是想想,便令人胆寒恐惧。
常念捂住胀痛的脑袋,心里乱糟糟的,什么不想了,话已出口,如同覆水难收。她默默去地上捡那个枕头起来,拍去灰尘,抱在怀里发怔。
直到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传来。
常念回了神,抬眸看去,怔愣一会,顿时又藏起那枕头,“你还来做什么?”
江恕拿着药瓶和纱布走到她面前,坐在榻边,沉着脸,也不说话,修长的手捏住她下巴,抬起来,指腹抚过脖颈上一道浅浅的小伤口,血已经凝了。
常念不自在地别开脸,捏住她下巴的手却是强劲有力。她闹得实在厉害了,江恕才放开手,却是很快的,用手掌握住她半边脸颊。
而后,江恕微微倾身过来,亲吻落在常念雪白的颈,温热的舌尖轻轻拭过那道血珠凝结的口子,来回反复。
常念推不动他,反将自己弄得很狼狈。她心口跳动得厉害,像被人拿鼓点一下一下地用力敲着,她气急败坏道:“江恕!!”
江恕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扫她一眼,掌心移开,开始上药。
常念张了张口,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怏怏垂了脑袋,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不说了。
可是江恕这药上了许久,抹一遍,两遍,三遍……好似没有尽头一般,指腹抚着颈上细腻的雪肤,慢条斯理。
常念嗡声问:“好了没有?”
江恕收了手,拧上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