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真香

少女柔美娇弱,精致易碎,偏生那样的亲昵里是丝毫不设防的依赖和信任,软软的身子靠过来,叫人一瞬升起某种保护欲,她说的,她要的,恨不得都给她。

世人道宁远侯一句位高权重诚然不假,自老侯爷逝去,西北军政大权交到他手上,便是千斤重担,几十万性命悬在头顶,容不得半点差错,凡事习惯了发号施令主宰一军,数几年,从未有人质疑过他的一言一行,久而久之,他的话成了不容拒绝的命令。

于掌家,亦是如此。

而今日,有人在他怀里说“不喜欢他这样。”

无异于沉寂了百年的冰湖骤然投下一粒石子,湖面涟漪圈圈荡开。

常念见他默然许久,好似走神了一般,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侯爷?”

“嗯。”江恕抬手,动作不自然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就连语气也变轻了,“若你不喜,我改便是。但于日常饮食,肉食一类不可全然抵触,也断不许一餐只用糕点甜食,侯府的厨子虽比不得宫廷御师,然手艺是不差的,你便是一道只尝一口,成不?”

常念勉为其难地应一声,算是同意了。

说起来,她不吃肉,还是因为这身子,自幼便以药汤为伴,忌荤腥,饮食宜清淡,也是因为药汤苦,才格外爱吃甜的,后来御膳房为讨她欢喜,各色果蔬糕点花样百出,肉食渐少,她每每都胃口大增,母妃和兄长便下意识以为她不爱吃,依着他们对她的宠爱,什么都会顺着她,一时竟不知肉味,慢慢的习惯了,也不想那滋味了,再后来,在宫宴上看见肉便烦。

直到嫁来侯府,才是平滑自然的一个大反转。

眼下常念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抵触情绪却忽然淡了许多,又问:“我要是顿顿吃肉,身子能养得像你一样硬梆梆的么?”

江恕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掂量一番,颇为无情地直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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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p;“哦。”常念有些沮丧地靠上他结实宽厚的胸膛,百般无聊,左蹭右蹭,一边道:“不过想想方才吃的蒸鲈鱼及茄子酿与鸡丝粥,凭心而论,味道确实不错,若为满足口腹之欲,也不是不行,此去西北,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

江恕倏的垂眸看了她一眼,眉心渐拧:“你说什么?”

常念摇摇头,干脆不去想那些了,理直气壮道:“我说,吃鱼你需给我挑刺,有骨头的要剔骨,螃蟹一类要去壳,虾一类要剥好皮,吃什么由我说了算……早膳午膳我不管,但你需得保证每晚陪我用晚膳,你在前院做什么我也不管,但这宁远侯府的后院必须是我全权做主,过几日的灯会我也好想去,还有……”

好像除了这些,暂时也想不到别的了,于是常念弯唇一笑,胳膊勾着男人的脖子问:“就这些,行么?”

就这些?

江恕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若我说不——”

话未说完,只见小姑娘皱紧眉头,两手一撒开,作势便要下去。

这是个吃软不吃硬又急性子的。

江恕不轻不重地按着她腰肢,低声接完那话:“若我说不,恐怕是不行了。”

“哼。”常念这才满意了,捧着江恕冷冰冰的嘴角亲了一口,“说话算话,这可是按了印的,谁反悔谁就是小狗。”

江恕是虎狼属性,自不会当这反悔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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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宁远侯与众将议事时,破天荒的温和好脾气。

副将陈更几次说错话,心惊忐忑,都不见他们侯爷有什么表示,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满脸不可思议,昨儿个才如冷面阎罗一般,今日就雨过天晴了?

最后十骞用口型说了一声“夫人”。

噢,大家总算明白过来了。

议事毕,宇文先生才试探着问:“侯爷,您与夫人和好了?”

江恕神色淡淡的,好似不甚在意:“小孩脾气大,本侯有同她置气的必要?”

听这话,宇文先生冷不丁地呛了一下,心道您昨日可不是这副闲情逸致、格外好说话的面孔,他略有些哭笑不得:“夫人性子活泼,心思单纯善良,想来与老太□□孙俩是投缘的。”

西北的江老太太,是个老小孩。

江恕笔尖微顿,一时未敢深想一老一小碰面是何境况,只吩咐道:“劳烦先生明日去杜老太师府上走一趟,问问太师,可有兴趣当一回尊长。”

“哦?”宇文先生来了兴致,“您若有需要,何必远走杜老太师,老夫活到这把年纪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