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早说？”
她打开外卖软件，问他想吃什么。
“你给我点碗粥，再要俩包子吧。”
“你倒是挺自觉的。”
谢宁璐给他下了份单，又给自己点了份小龙虾炒饭。
两个人的餐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谢宁璐将病床摇起来，给程洛南的背后塞了个枕头，支起小桌板，让他自己吃。
程洛南吃着索然无味的白菜豆腐粉条的素包子，看她在那儿吃麻辣小龙虾炒饭，味蕾那叫一个焦灼。
“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对一个病人来说太残酷了吗？”
谢宁璐抬起头看向他，“本来没觉得有多好吃，听你这样一说，确实挺香的。”
程洛南，“…………”
饭吃完，吊瓶也挂完了，护士给程洛南拔针之后又量□□温，烧退了几度，但还是烧得厉害。
“今晚每隔两个小时给他量一次体温，等明早看看情况，如果还不退烧，就加大一下药量。”
“好，麻烦了……”
谢宁璐将护士送出去，回来后问程洛南，“你前一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得这么厉害？”
“病来如山倒，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
程洛南目光闪躲着，就是不去看谢宁璐的眼睛，明显是在心虚。
谢宁璐感觉到了猫腻，试探性地问：“该不会是你故意把自己搞病，好让我照顾你吧？”
“你这话说的，我想自己这么难受吗？”
“如果你想，你真是个老年痴呆。”
谢宁璐怼完他就去沙发上坐着，程洛南侧目看着她，“我上次对你说的事儿，你考虑得如何？”
“什么？”
“我想娶你啊。”
程洛南一本正经地开口，“过几天就是春节了，今年我想带个媳妇儿回家过年。”
谢宁璐没有接他的话，她连答应做他女朋友都没答应，他考虑得也太远了。
“如果你不信任我，那咱俩结婚前，我将我所有的房产和财产全部转给你，因为我没办法在精神上做有效保证，只能物质上让你放心了。”
病房里还有一张床，谢宁璐假装打个哈欠，还是没接他的话，假装自己困了，去躺下了。
程洛南是真对得起他长的这张嘴，她不理他，他还在那儿说，一点儿都不浪费它的作用。
“璐璐，你想去哪里办婚礼？我感觉以你的性格，是想旅行结婚吧。”
“我对婚礼的形式没有要求，只要你喜欢就好，你想去哪里办婚礼我们就去哪儿，爱琴海、夏威夷，你穿白婚纱站在海边，一定很漂亮。”
谢宁璐在他聒噪的声音里入睡，这一夜她竟睡得格外踏实，睁开眼发现都要天亮了。
她看到程洛南在面对着她，很显然是他故意保持了这样的姿势，睡着的他，纯良无害，看起来还没那么讨厌。
窗外的天露出鱼肚白。
她手臂撑起悄悄起床，趁他没起，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包，偷偷溜出去。
谢宁璐在他面前还是有“偶像包袱”的，昨天晚上，她妆都没卸就睡着了，今早起来，状态一定很糟糕。
对一名化妆师来说，带妆睡觉那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一件事，对皮肤的伤害特别特别大，但因为不想让程洛南看见她纯素颜的样子，居然能忍住不卸，她忽然对自己和他的感情有点儿震惊了。
之前和程洛南共眠那几次，谢宁璐都在卸妆后涂了厚厚的水乳还有精华霜等，皮肤看起来也是光滑和水嫩嫩的，果然年龄大了就容易不自信，以前她在他面前可经常素颜的，那会儿也不觉得有什么。
谢宁璐把妆卸了，又重新撸了个精致的妆，才出去买早饭，在排队点餐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昨晚她睡着了，忘记护士交代了要量体温。
所以，她留在医院的意义是什么呢？
谢宁璐懊恼地一拍脑袋，对自己无语了。
她拎着早餐又去买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才回到病房，正在洗手间里的程洛南听见声音就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我睁开眼没看到你，还以为你扔下我，自己走了。”
他的声音低沉，听起来委委屈屈又凄凄惨惨的，很容易唤起人的同情心，可惜谢宁璐不吃这一套。
“你这装可怜的招跟谁学的？”
程洛南放开她，看她光鲜亮丽的，身上还散发出蜜桃的香水味，不由佩服。
“活得可真精致。”
谢宁璐莫名听这话有反讽的意思，将早餐还有洗漱用品放下，进去洗了手，等出来还是忍不住解释：“我等下要去工作，当然要打扮得好看点。”
言外之意是想说，这不是为了你打扮的。
程洛南也不会自作多情地往那方面去想，耸耸肩，看见那透明塑料袋里有牙刷牙膏，扯唇笑了笑，“我去刷牙。”
谢宁璐看着他狡黠的笑容，又无奈又好笑。
她在阳台的洗手台那儿洗漱，两个人先后进到病房，谢宁璐想起来问他：“你醒过来量体温了吗？”
“嗯，昨晚就退烧了，等下应该可以回去了。”
昨晚……
谢宁璐有点儿尴尬，“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没事。”程洛南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他才不会告诉她，他偷偷看了她一夜。
“今天上午有跟妆，等下我就要走了。”
“嗯，我没什么事儿了，自己在这儿可以。”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忽然变得客气起来了，谢宁璐都不大适应了。
——
谢宁璐忙了一天，晚上收到程洛南的消息，他说已经回家了。
一直以来，她对他的态度都夹枪带棒，谢宁璐觉得自己的心里还是很介意过去的事情，不然对他的态度为什么不能平和一点？
【你吃饭了吗？】
她难得温和地问他，听起来是在关心。
【没有，你呢？】
【我刚忙完……】谢宁璐犹豫了下，【等下一起吃饭吧。】
发完这句，她摊开手掌看自己的手心，居然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水，有这么紧张吗？
点开闻秋的头像，谢宁璐纠结半晌，发给她：【我想和程洛南认真相处试试了，可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她做事情从来都很坚决，有自己独立的判断，不会去纠结，然而只有程洛南，她是真的拿不准应该怎么办，和他继续还是………
闻秋很快回复：【姐妹，忘记你是怎么劝我的吗？听听内心的声音，你能离得开他吗？】
——
谢宁璐路过快餐店打包了饭菜带回家，她来到程洛南的家门外，敲了敲门。
程洛南刚洗完澡，过来给她开门时头发还湿漉漉的，看得谢宁璐有些生气。
“你还想发烧是不是？”
“我没来得及擦干。”他飞快转身回到洗手间，乖乖吹头发。
谢宁璐将饭菜摆上餐桌，程洛南过来时，她没等他，已经开始吃了。
“我肚子太饿了。”
她抬起头解释一句，有些可怜兮兮，程洛南夹了块肉给她，“中午没吃饱？”
“吃饱了，但下午太忙了，一直在到处走，消耗了。”
“那今晚多吃点，大不了吃完我们下去跑步。”
“你又满血复活了？”
程洛南但笑不语，在她面前就算没有精神他也要强撑。
谢宁璐低头默不作声吃饭，忽然放在一边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拿起一看是她妈妈打来的。
“喂？”
“你现在在家吗？要是在，我把猫给你送回去。”
“我在家呢。”
“那行吧，开门，我没带钥匙。”
谢宁璐哪里想得到他会这么突然，还以为她妈刚才问她有没有在家是还没过来。
“快点儿啊，我都在门口等了几分钟了，刚才给你敲门，你没听见吗？我还当你没在家呢。”
“你都敲门了，刚才干嘛还要那么说。”
谢宁璐很无语，她严重怀疑她妈妈是在诈她。
因为她之前谈了个比她年纪小的男朋友，她很不高兴，总窜等他们两个人分手，所以这次她突然杀过来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跟那个小男朋友共处一室的。
太精明了。
谢宁璐无语凝噎片刻，听她妈一直催，只好说：“我在邻居那儿呢，你等等，我马上过去。”
匆忙放下筷子，谢宁璐和程洛南解释一句接着就开门出去了。
她妈站在门口，怀里抱着猫，满脸狐疑地盯着她，“你怎么会从对面出来，你什么时候跟邻居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您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呀？我跟邻居打起来，您才满意是不是？”谢宁璐下意识从口袋里掏钥匙，结果意识到她的钥匙放在包里，而包还在程洛南的家里。
没办法，她只能给程洛南打了电话，让他把钥匙给送出来。
要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见丈母娘，程洛南的心里还真有点儿紧张。
他也来不及换更好看的衣服了，将发型随意整理了一下，穿着家居服就出门了。
谢妈妈一看到程洛南就愣了下，像是认识，程洛南看她也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两个人对视一眼后，记起来了，“诶？你以前是不是住在锦华小区呀？我想着我以前经常看见你。”
“咳………”程洛南不自然地咳嗽了声，高中那会儿他经常送谢宁璐回家，在她家小区门口碰见这位女士好多次，没想到她就是谢宁璐的妈妈。
谢宁璐反应很快，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一把将自己的包拿过来，然后说：“你回去吧，谢了。”
“等等。”谢妈妈却开口叫住他，直截了当问：“你跟我女儿到底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还是让你女儿回答吧，我也不知道我俩到底什么关系。”
“………”程洛南这么说话不是在害她吗？
谢宁璐词穷了数秒，她妈妈又说：“我刚才说那话是故意套你们的，其实我都看到了，原来你上高中这小子就经常送你回家，在小区门口跟你搂搂抱抱的。”
“…………”谢宁璐很心累，她妈这话不是又在故意诈她吧？
“这么大年纪了，谈个恋爱还遮遮掩掩的。”谢妈妈鄙视地摇摇头，“不说你们了，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将小猫咪放下，然后走向了电梯。
程洛南愣了一下，急忙跟上去说：“阿姨，我送你。”
“不用，你穿的拖鞋就别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