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遥很好地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小鹿般晶亮的眼睛转了转,坏念头窜了上来。她高贵又玩味地朝他笑了笑,本来想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真相却被嘴角边藏着的甜悉数暴露。
她这一笑,男人直接整个人绷不住,长腿一迈朝前面走上几步,手勾上孟遥的腰身,指尖不老实地往衣服下摆蹭了蹭。
孟遥自然是闹不过他的,耳朵染上红,刚想说点什么,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钟知贺在她耳边一声轻笑,咬了一口她泛红的耳朵,然后轻轻说了句。
“甜甜,我也饿。”
几秒后他加上一句。
“哪里都饿。”
他声音里带着厚厚的醇,像勾人心魂的酒。
孟遥拍掉他不老实的手。
“饿还不乖乖吃饭,你也去换一件衣服,白色弄脏了麻烦。”
她说完就匆匆朝餐厅走去,留钟知贺一个人看着她背影笑得无奈。
钟知贺的脚步渐渐远去,孟遥绷着的身体也微微松懈下来,餐桌上红油锅底已经翻起了大泡,沸腾着等待人来享用。
口水蚌埠住了……
整整一桌子都是孟遥爱吃的,整整两大盘虾滑,一大碗豆花,鲜牛肉,鲜羊肉,麻辣小龙虾,还有毛肚,笋尖等等……颜色都是一等一的诱人。
红酒已经放在醒酒器中醒,孟遥轻轻扫了一眼葡萄厂牌,不愧是钟知贺的口味,够刁钻。
根据她当秘书多年,安排晚餐晚宴的经验来看,这瓶酒实在价格斐然。
炒得最凶的时候,六位数都下不来。
饿得久了,胃里有点发胀,孟遥走到厨房去倒些热水喝。放入一个水蜜桃味道的泡腾片,她捧着水杯了几口,水杯上面的图案还是她和钟知贺的情侣款。
厨房里还有咕噜噜的声音,孟遥顺着声音走过去,煮锅煮着生蚝。
生蚝。
……
钟知贺说他饿了。
她其实刚只是故意挑衅的。
没想到他很把那个挑衅放在心上。
果然。
老祖宗留下的真理——
男人不能说不行。
孟遥:腿疼。
孟遥:腰有点酸。
孟遥:喉咙好像也有点哑。
钟知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孟遥放下煮锅的盖子,若无其事地走向餐厅。抬眼,她看见他也换上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衬衫上别着一枚特别性感的胸针,他领口微微敞开几个扣子,整个人就是大写行走的荷尔蒙。
孟遥嘴角藏不住地笑意,但还故意嘴硬。
“让你跟我穿情侣衫了吗。”
钟知贺低低嗤笑一声,揉揉她的脑袋。
“快吃吧。”
酱料都是按照孟遥喜欢的口味调制的,钟知贺完美遵守好男人行为标准,给孟遥分着虾滑。
趁着煮熟东西的空档,孟遥摇了摇手中的红酒杯,放在鼻尖,轻轻地嗅了一下,闭上眼,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感叹。
“真的好香。”
“尝尝?”
钟知贺给孟遥涮着毛肚,似乎正在严格按照七上八下的手法,细致且……且搞笑。
孟遥唇角微微凑近酒杯,红酒还没有沾到嘴唇,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几秒后,孟遥的声音带上了焦急。
“什么?我马上就过去。”
电话挂断,孟遥马上站起身,钟知贺紧跟着就走了过去。
“怎么了?”
“工程那边出事了,有两个工人困在上面,那边的人搞不定,我必须马上过去。”
孟遥接过钟知贺递上来的衣服。
“我跟你一起去。”
他顺手也抄起外套。
孟遥按住他的手。
“不,你不要去,你去反而显得这件事情很严重,如果闹大被媒体知道,对公司会有很大的负面影响,我去就好,你放心。”
钟知贺目光停顿一瞬。
“好,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一起吃火锅。”
“嗯。”
还好是周末。
街上的车虽多,倒是及不上工作日早晚高峰。
孟遥一路开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从远在长安街的金悦府,开到了昭阳区那边的工程地。
一路上,她打了好几通电话,分别通知公司的医务组,公司的特殊安全组,以及一些有相关处理经验的宫人。等到孟遥赶到的时候,公司的医务组已经就位,随时可以为伤员提供治疗,特殊安全组也将一系列气垫都安置在可能发生危险的位置。
按理来说,不该出什么问题的,但是只要被困工人还在上面一分钟,孟遥的心就不能放下来。
况且,这家酒店所在的楼房是高层,工人现在被吊在二十一楼。
但凡掉下来,那就是粉身碎骨。没有什么比工人的生命安全更重要。
她默默祈祷着,一定不要出事。
大约小半个小时后,上面对讲机传来消息,危机已经解除,工人正在缓慢地下降,只要落到地上,便是安安全全,不会再出任何差池。
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通电话。
平城市公安局北海区麒麟大街派出所。
对方一开口,就是公式化的询问:“您好,请问您是孟遥孟女士吗?”
“是我,您是?”
不知为什么,孟遥听到这个开场白,本能地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发生。
她的眉心突突直跳,安静地等着对方的下一句回答。
与此同时,还抬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正在安全下降中的两位工人。
怎么麻烦事都赶到了一起。
“孟女士您好,我们这里是平城市公安局北海区麒麟大街派出所。是这样的,您的母亲沈女士和您的继父以及继妹在街边发生口角,已经上升到互殴程度。社会影响及其恶劣,我们希望您能来派出所一趟。”
“什么?”
还真是麻烦事。
派出所通知说沈玉兰和何家父女打了起来,双方闹得很严重,邻居报了警,警察来了三人还是不罢休,何父头上挂了彩,躺在地上装死,何思思更是干脆作势闹到了派出所。
电话那头。“还麻烦您尽快来一趟,最好在半个小时以内。”
电话被对面冷静地挂断,孟遥抬眼看向还在缓慢下降的工人,起码还得有小一个小时才能完全下来。
她得看着工人安全下来才能放心。
可是沈玉兰那边也很着急。
她原本已经跟沈玉兰断绝母女关系。按理来说,沈玉兰和何家父女有什么事情以后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只不过这一次,派出所的电话已经打到了她这里,她就是想不去也不行。
怎么办……
孟遥眉头直皱,焦急地站在原地,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孙又菡、倪舒、张主任……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她眼前划过。
很快,落到一个最合适的名字上——
钟知贺。
这种时候,好像只有请他帮忙最为合适。
思虑了几分钟,最终还是将手机按黑屏。
她的家事,她不好意思让钟知贺插手,尤其还是这种并不光彩的事……
真的很丢脸。
她还是不想让他知道。
况且,他那样矜贵优雅的人,管理整个集团的总裁,怎么能让他去处理那么不光彩的事情。
是以,孟遥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一边的助理,严肃地叮嘱道:“你一定要安全看着他们落下来,我现在有急事要离开一趟,他们下来以后第一时间一个手机拍视频发我微信里,另一个手机打电话通知我,如果我没有第一时间接通,就打到我接通为止。 ”
“好。”
一个小时后。
钟知贺在家里等着孟遥回来,电话铃声响起,他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却是公关部的电话。
“喂?”
“钟总,工地发生了事故,被有意之人拍到并发布在了网上,现在公关部需要您开启权限,我们会在事件迅速发酵之前给出公关方案。”
钟知贺的眉皱起一瞬,心思不在什么公关方案上,第一时间想到现场人员的安危:“人员情况如何?”
“没有什么大碍,两个工人其中只有一个轻微挫伤,另外一个连皮外伤都没有,保护措施做的十分到位,但被拍到的视频是坠落,虽然不到两米距离,但拍摄之人角度找得极为刁钻,仿佛高空坠落。”
“知道了。”
钟知贺挂断电话,在电脑上总裁系统里,开启最高公关权限。
之后又立即打电话给张斌,通知他紧急待命,以备协助公关部。
接着他电话立即拨向孟遥。
无人接听。
接连拨过去。
依旧无人接听。
钟知贺眉头紧紧皱起,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急匆匆往外赶。
-
公关部的人办事效率很高,钟知贺赶到事故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
至少看起来井然有序,周围的看客已经被疏散,总体看起来不像刚刚出过事故的样子。
不过公关部的人现在似乎已经撤走。现场除了原本过来施工的工人,就只剩下一个年轻的女员工。
长得有些眼熟。
似乎,是孟遥的助理。
见到钟知贺下车,林助理连忙一阵小跑过来,十分恭敬地叫人:“钟总。”
钟知贺脸色不大好看,银丝眼镜下,凌厉的双眼泛着泠泠的光。
林助理低着头不敢看他。
钟知贺抬眼看着施工的位置,先是颔首,很快说道;“通知他们,事故处理结束之后,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工程暂停两天,开工日期待定。”
“好的,钟总。”林助理连忙点头应下来,转身就要去办。
不过,还没等她走远,就被钟知贺叫住。
“等等。”
“钟总,您还有别的事情要通知吗?”
“不是。”钟知贺推了推眼镜,难掩眼中急.色,“孟总监人呢?”
“孟总监刚刚好像是接到一个电话,我无意中听到,似乎是派出所的电话,然后孟总监就告诉我在这里好好盯着,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派出所。
钟知贺神情一滞。
这是出了什么事。
钟知贺应了声:“嗯,你通知过他们之后,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他说完话,便重新迈开步子,大步走回车边,开了门进去。
一边驱车行驶,一边重新拨孟遥的电话过去。
刚刚到工程事故现场之前,他就打了好多个电话给她。先在上了车,又连续打了几乎不下是个电话,这才终于被接通。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钟知贺本能地松了一口气。
“喂,甜甜,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似乎有些嘈杂,听起来还夹杂着含混的争吵声。
钟知贺刚刚松下来的心弦又不禁紧紧绷起来。
“我,我现在在……”
“你助理说你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就匆匆赶过去了,出了什么事,哪个派出所,我现在过去找你。”
电话另一头。
孟遥站在北海区麒麟大街派出所的门外,一手捂着电话,面色发难,顿了顿,才连忙拒绝:“不用不用,你不用过来的,只是一点小事,我一个人完全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