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童。
原来是他。
石塔上,那只推开窗的手。
她乞求离殊帮她保护的人,她哭着说是她最重要的人。
原来是他。
他一直以为这个人是柳晏,心甘情愿把眼睛挖给他,只为了让棉棉回到他身边。
没想到,从头至尾都是他自欺欺人的妄想。
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依旧如此,他执着了数万年的情,只是执着了一个笑话。
他跪伏在地上不住发笑。
笑得整个上身弯折下去。
仔细听,会发现这根本不是笑,而是人痛极崩溃之时发出的哀号,凄入肝脾的癫狂。
“主人……”
橘猫流着泪想安抚他,不想看到他眉心凝起了浓重的黑气,黑色的煞气不知何时笼罩在了他周身。
“呵…呵…”
他开始发出似野兽般粗粝的呼吸声,爬满泪痕的脸庞,随着暴起的青筋,生长出象征魔刹的黑纹,布条后面的眼睛透出了诡异的红光。
司奂大惊失色:“主人……”
“啪!!”的一声巨响,天际打了个响雷,电光闪烁,天地变色,邪云四起。
往外一看,司奂更是吓地肝胆俱裂。
只见塔外全是密密麻麻望不到头的异兽,把目之所及的地方都占满了,一只只赤眼龇牙,发出此起彼伏的嘶鸣吼叫,杀气腾腾。
它们会为心碎的离焦伤心担忧,也就会为扭曲的他兽性大发。
“主人!”司奂惊恐失措,化为人形跪在他身旁大呼:“您冷静点!我觉得肯定有误会!知棉她不是这样忘恩负义之人!她心里一定有你!我把她带回来……”
“不必了……”
离焦扶地而起,脚下地面刷刷刷冒出白色坚冰,迅速往四周蔓延而开,眨眼的功夫,整个高塔所有物都覆上了厚厚的寒冰。
“这种事……”他勾了勾乌黑的嘴唇,发出犹如来自地狱的森冷笑声:“自然要亲力亲为……”
话音落下,地面崩塌,墙体断裂,轰的巨响,整座高□□塌倒下了。
万兽的兽性彻底被点燃,疯狂嚎叫起来,滚滚浓尘中飞出了周身笼罩着黑气的男人。
“走吧,小东西们……”男人脸上的黑纹一根接一根透出了猩红血光:“带你们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哐!”
棉棉仓促地放下手中的碗筷,面色巨变。
同桌吃饭的松元与安童发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棉棉拉开左手袖子,露出上面悬挂的血晶子和黑线,它们都在发光。
但这次的光,透着诡异的黑气。
腕上的线,甚至在往棉棉的手臂蔓延生长。
松元和安童暗惊,迅速掐诀念咒唤出圣光护住棉棉的身体。
棉棉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邪刹之气?这是怎么回事?”
松元和安童正不知说什么,棉棉忽然面露痛苦:“好疼……”抱住自己九个月大的孕肚,裙下顷刻流出了一滩水。
“破水了!”
安童即刻把消息传给灵界帝后雨朦,按照约定,棉棉临盆时由她带稳婆下来接生。
几乎没一会儿,雨朦就带着一众接生的仙娥来了,跟来的还有面色异常凝重的离殊。
看着离殊的面色,松元和安童相觑了一眼。
看来他们的猜测没错。
“知棉!”雨朦带着人入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来到棉棉身边,看到环绕在她身上的圣光,以及左手腕那团可怕的黑气。
是煞气。
刚才接到安童的传音时,离殊也刚好得到蓬莱岛传来的坏消息。
问魈堕魔了。
雨朦喉咙暗咽。
不能让棉棉知道。
她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投到棉棉身上,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的不安和彷徨令人心疼。
在从前,雨朦几乎没看过这样的棉棉。
她明媚艳丽的外表下有颗坚韧不摧的心。不论遇到什么事,她都能保持几分冷静,那股顽强的劲儿,让人感觉没有什么事能把她打倒。
直到她有了孩子。
雨朦至今记得她哭求他们救救她肚子里孩子的情景。
这些日子里,棉棉极少谈起问魈,他们都以为她不喜欢问魈,但雨朦心知这是假象。
每当有人谈到问魈的近况,她眼角眉梢都会浮出压抑的思念。
一个月前,听说司奂为了帮助问魈找到知棉,去妖界找太虚玄幽镜,离殊遂教了她一个摆脱灵镜追踪的法术,让安童陪她尽快回蓬莱岛拿遗留的随身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