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定睛一看,看到男子正眼睛晶亮地瞅着他,好像他脸上长了花一样。
刘蘅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哪脏了?”
男子被他傻乎乎的模样逗得失笑,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他:“不脏不脏,好看极了。”然后又嘀咕:“真是钢铁直男……”
“嘀咕什么呢?”刘蘅皱眉追过去。
男子继续往前走,不再看他一眼:“走吧,再不快点,你媳妇儿就看不到了。”
后面跟踪的人顿住了脚步。
他静静看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落日余晖将他白皙的俊脸涂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却无法稀释那双眼瞳里深渊般的黑暗。
“殿下,”荣霖上前一步:“可要奴婢跟过去……”
少年抬了抬手,缓道:“你即刻回去找巩良。”
荣霖似有所悟地抬了抬眉,接着,听到少年吩咐道。
“和他说,六公主在送云阁,现在就想见他一面……”
*
“当时四皇子这般喜欢你,特地为你求情,你为何不留下?”
暮色中的两位男子,快步穿行在御花园羊肠小径间。
身形挺拔的刘蘅在问自己这位经历奇特的亲兵白术。
“皇帝在这种情况下准许留你,已算网开一面了。”刘蘅道:“这未尝不是翻身的好机会,你家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困苦。”
白术静静听着,脸上淡淡笑着,没有说话。
刘蘅却是个不喜欢打哑谜的人,好奇的事情就要刨根问底,皱眉追问:“怎么不说话?不方便?”
白术叹了口气,投降道:“因为我是家中独子,白家不能断后啊。”
刘蘅恍然大悟,忍俊不禁道:“……原来如此,四皇子想留你做内侍,”
白术嗯道:“况且,我爹是无辜的,却就这么被废了手……我觉得,人还是要有点骨气的好。”
刘蘅想了想,道:“方才我发现,四皇子注意到你了。”
白术无所谓一笑:“我知道,那又如何,我现在是您的兵。”他看了看刘蘅:“将军该不会为了荣华富贵把我卖了吧?”
“哈哈哈!”
刘蘅朗声一笑,大掌啪地一下把纤瘦的白术拍得往前打了个趔趄。
“说得好像人家四皇子还会惦着你似的!”说到这里,刘蘅压低声道:“谁人不知四皇子冷漠无情,他母妃去世的时候,听说一滴泪都没掉。”
白术扶了扶自己的发髻,没说话。
“再说了。”刘蘅把手用力一搭到他肩上:“你就是想跟他都不成了,你这双手可是千金难买啊。”
白术朝他讪笑了下:“敢情您是看中的属下的手啊。”
“那不然?”刘蘅嫌弃地往他十年如一日的细瘦身板一扫:“难不成看上你的竹竿身子?我怀疑猫都能把你按倒了。”
听到这话,白术脚下一顿。
刘蘅奇怪地回头看他,刚看到一张微微泛红的脸,那小子就把他的手用力拨开,大步往前走去。
“生气了?”刘蘅嗤一声讪笑地跟了过去。
后面极远的树梢后,缓缓晃过一个黑影。
没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片小山坡,抬头看山顶,一片紫色的烟霞下,立着一座亭台,有人影在里头晃动,并依稀听见女子的嬉笑声。
刘蘅耳朵比白术灵,听了没一会儿,俊脸便红了起来:“她真在这儿。”连一向爽朗的声音,也有些不自在了。
见他青涩的模样,白术连忙扭开头,轻咳两声地催促他:“去吧,记住了,点到即止,别让公主厌烦了。”
看着男人遒劲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山腰的花丛,白术复杂地吐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转身往外走去。
最近她是怎么了,老是想起风萝谷那一夜。
尤其是面对问魈这张脸,她就忍不住看多两眼,看多了两眼,就又想起‘他’亲吻她的模样。
虽然只是亲吻拥抱,却令她体会到许久不曾有的悸动。
难道是因为禁忌的原因?碰了绝对不能碰的男人,所以感觉上比较强烈?
棉棉仰头长叹一声。
或许是问魈的颜太合她胃口了吧……
要不,回去找司奂,让他变成问魈给她彻底解个渴?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棉棉脸顿时火辣辣的烫。
艹,她堕落了。
居然为个书中男人这么败坏海王的操守。
她得立即打住。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还有任务没完成。
棉棉慢慢往暗处走去,一边走,一边注意后头动静。
刚才和刘蘅离开宴席没一会儿,她就发现有个太监跟踪他们。
不必多说,定是东方持身边那位。
没错,她是故意引他到这儿来的,这是书中很重要的情节:
东方持在宴席上见到了阔别六年的白术,跟踪过来,趁白术单独之时出现,请求她回到他身边,被白术委婉拒绝,他不依不饶,刘蘅出现,霸气地将白术带走。接着东方持便会心理扭曲,记恨刘蘅,开始玩命夺嫡,让刘蘅俯首称臣。
从东方持十岁那时到现在,她做的都很不错,除了那段时间对小东方持好得有点过头,把人撩到起了不该有的反应外,其他完成度都很高。
所以她现在很放心。
东方持定已被思念弄得挠心挠肺,伤心欲绝。他一定会来的。
然而,一个时辰后,挠心挠肺的变成了棉棉自己。她在这片地方徘徊了好久,打了不知多少个哈欠,别说东方持,鬼影都没见着。
棉棉找了块石头,累极地坐下,抬头看了看繁星点点的夜空,长叹一声。
难道真如刘蘅说的,她太高估自己了,人家东方持早不稀罕她了?
说起来,她刚才在正殿宴席演得太投入,一次也没把目光放到东方持那边,以至于都没看他如今长什么样了。
虽然他是个反派,但是,小时候的他还是很无辜的。
他那双湿漉漉的鹿眼,也曾灼热过她。
棉棉仰靠在石头上,双手垂在两侧,眼皮渐渐沉重,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有一双脚无声地来到了她跟前。
那人缓缓绕过来,在她身边蹲下,然后探手,解开了她的一颗领扣,削葱般修长的玉手,轻轻地没入了里面……
石头上沉睡的棉棉皱了皱眉,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薄唇微张,无意识地吐出两口呼吸,都被半寸之外,一只悬空等待在那儿的唇鼻,贪婪地深深吸了过去。
吸过去的时候,那人的嘴唇眼见地迅速艳红充血,那半阖着注视她的眼睛,如饮醉了般,晃漾出一圈接一圈的迷离盈漾,撑在她身侧的手,难耐地揪住了地上的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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